林雨歌和林父回到家后把诊断结果藏了起来,他们对林母隐瞒了病情,告诉她,林父的腿痛只是普通劳累所致。
林父依然每天去工地干活,腿疼厉害的时候,就吃一片止疼药。
林雨歌看着林父忍痛的样子,心疼不已。她在心里暗暗决心,等自己长大有了挣钱的能力,一定要为父亲治好病。
同村远房大爷家的儿子结婚,林父在村里写字最好,被邀请婚礼当天主持大帐。
那一天,林父打扮的干净利落,出现在婚礼现场的帐桌前,他写字的时候周围围了一圈人,大家都夸他的字迹好看。
中午开席吃饭的时候,林母隔着好几张桌子,远远就看到林父在酒席上端起了酒杯。
林母立马起身,拉着林雨歌走到林父所在的酒席桌前,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警告林父少喝酒,不要喝醉。
林父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在人前被林母管教觉得很没面子,心里有些不痛快,当天下午酒席结束,他便醉醺醺地回到家里。
林母见林父喝醉,顿时气上头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三句不合便争吵起来。
争吵摔东西已经成了林父酒后的习惯,他一摔东西,林母便觉得日子没法过了,便和林父撕扯了起来。
时隔大半年林父再次喝醉,林雨歌觉得这次不完全是爸爸的错,她也觉得自己的娘,不该守着村里人管教父亲,让他在村里人面前丢了面子。
父母打架,林雨歌在一旁一边哭着,一边拉架。剧烈的争吵声引来了附近村里人的观望,也引来了林雨歌的二大爷。
二大爷臭骂了林父一通,把他带回自己家里醒酒,留下林雨歌陪伴着哭天喊地的林母。
林母念台词般一边嚎哭,一边抱怨着自己的苦命,林雨歌在一旁听着,有些为父亲抱不平。虽然每次父亲喝酒回家耍酒疯,打人不对,但是林雨歌觉得每次战争的引发,也不全都是父亲的错。
林雨歌作为女儿无法批评指责自己的父母,她拿出了父亲的诊断报告念给林母听,林母听后一下停止了哭泣,她的头耷拉了下去,对于林父,终于有了些心疼与内疚。
夏季的一个暴雨天里,林雨歌迎来了她十岁的生日。她吃过凉面,望着被暴雨冲刷的模糊不清的窗外,内心有些沉闷与迷茫。
“这雨真的是来为自己庆生的吗?为什么每长一岁,就要在自己身上留下一块丑陋的印记?”
林雨歌想起医生说自己的病治愈的希望渺茫后,她就不再盼望长大,盼望过生日了。她害怕看到自己未来满身青斑的可怕样子。
大雨连下了三天。晴天后,林雨歌走出家门,看见门前池塘的水位已经达到了最高点。
林雨歌和林母在院里打开盖在麦堆上的塑料布准备晾麦,突然就听到巷口土道上沸沸扬扬地传来声音。
有村民传说新河闸口发了大水,大水淹过新河岸线,把堤坝下闸口周围的庄稼全都淹没了。
村民们听到这话,纷纷扔掉手里的农具,就朝着新河闸口的方向跑去。
“我的棉花!我的玉米!”
林母听到消息,也是大惊失色,她拖拉上拖鞋就追上人群,往新歌闸口方向奔去。
林雨歌追在林母后面,踩着一路泥浆,跟着村里人一起来到了村里的堤坝上,他们站在堤坝上,堤坝下的情景让所有人震惊。
这是发大水了?
林雨歌望着堤坝下的一片汪洋,内心感到震撼和恐惧。
原来堤坝下有庄稼,有小路,有闸口,有房子。而如今所有的庄稼都被昏黄的河水吞没,成片的棉花地,只余出顶端的一截棉花杆飘在水面。
林雨歌企图重新找到新河与庄稼地原来的界限,最后只能由那一片汪洋中,唯一矗立的,锁着闸口机器的红瓦房子,来分清大致的界限。
“天灾啊!老天爷咋就不可怜可怜我们这些靠庄稼活命的农民啊!”
林雨歌被一阵哭嚎惊到,她转过头,就看到家住在土道对面的徐大娘,瘫坐在堤坝地上拍着大腿哭的凄惨。
“呜呜……我的庄稼呀!”
徐大娘一带头,又有其他村民跟着哭起来。一时间,堤坝上的人群沸沸扬扬,哭的哭,骂的骂。
林雨歌内心长叹一声,她知道徐大娘在堤坝下种了三亩棉花,现在全淹了。
“娘……”
林雨歌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林母的衣角。
从来到堤坝,林母就一直望着堤坝下林雨歌家庄稼地的方向。
林雨歌家在堤坝下有两块地,一块种了棉花,一块麦子收割后就种上了玉米。
“哎~全完了,这大水一淹啥都没了……”林母强忍着泪水,对着林雨歌叹息地说道。
“娘……”
林雨歌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只是拉着林母的衣角,轻轻唤了她一声。
“哎~淹都淹了,哭也没用了!没了庄稼,好歹有这堤坝护着,没把咱们的家都淹了,大家伙儿就知足常乐吧!都别看了,散了吧!大伙都回家吧!”
说话的是人群中一位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林雨歌认识他,虽不是本家,但林雨歌在村里见了他,也喊一声五爷爷。
五爷爷说着话,把嘴里吸完的旱烟蒂往地上一踩一抿,继续对着众人说道
“还有啊,这出现天灾,定是老天爷对咱村哪些地方不满了,这才命雨神娘娘来给咱个警告,大家伙儿回家都给老天爷爷和雨神娘娘上柱香,祈求保佑吧!”
老大爷说完背着双手,下了堤坝,离开了。
五爷爷走后,众人沉思片刻纷纷跟着转身离开。徐大娘被人搀扶起身,她依然不住的哭嚎着,但脚步也跟着大伙,向着堤坝下来时的路走去。
林雨歌跟着林母,经过刚才五爷爷的对大家的一番劝导,林母虽是有些想通,但她的眉头依然皱着。
“娘,已经都淹了,你也别伤心了,等水退了,我们看看能不能再补救,种些其他的庄稼!”
“这些庄稼起码够两个人的学费了!哎~”林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