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被警察带走的第二天,大姑和几个大爷陆续上门来劝慰林母。
大姑望着林母,语气平静充满了无奈:“林风娘,他爹进去了,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三个孩子都这么好,这样懂听话懂事,咱做父母的一定要坚强,撑起这个家啊!”
对于大姑的劝慰,林母无话。她望着三个孩子点了点头,心里酸涩的难受。
昨天林父被抓,林母不知林父从哪得来他大哥去世的消息,那么多人围观的场合下,他就那样跑回来自投罗网,被警察带走。他一心想的都是他大哥,临上警车都没见他回头看她们娘儿几个一眼,也没有任何交代。就这样,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了她一个人。
林父不负责任的行为,让林母感到心寒。昨天她下定决心要逃离这个家,逃离林父,可是没有一个孩子愿意跟着她走,林风甚至还拿生命来威胁她。
林母终究还是败在了自己的心软,败在了她的孩子们手里。她狠下来的心,在林风跑出家门的那一刻,彻底慌乱了,她什么也不想了,她只要她的孩子们平平安安的。
林母让林雨歌和林雪去寻找林风,林雨歌和姐姐脱掉身上的孝衣,赶紧去找哥哥。她们去了池塘边,沿着马路寻找,找了好长时间,找了好多地方,最后她们决定去哥哥的朋友涛子家问问。
临进涛子家巷口的时候,林雨歌和林雪两个人互相擦掉了对方脸上的泪水。她们不愿让别人知道她们家发生的事情,怕被别人笑话。
到了涛子家院门口,两姐妹都有些犹豫了。谁也不好意思去敲门,因为她俩的眼睛都红的像兔子一样,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们刚刚哭过。两个人互相推诿着,最后还是林雨歌去敲响了涛子家的院门。
“咚咚!咚咚!”
“谁呀?”院门被敲响,院里传来了声音,是涛子的声音。院门被打开,涛子从门里探出头来,她看了一眼两姐妹哭红的双眼,转回头对着院儿里大喊了一声:“林风,你妹妹来找你了!”
林风果然在涛子家,林雨歌和姐姐喜出望外。林风听到涛子喊他,从院里走到门口来,林雨歌看着哥哥感到震惊!
林风的脸色潮红,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手里拿着一摞纸元宝。
看到哥哥这个样子,林雨歌和姐姐都感觉不可思议。她们的爸爸刚被警察抓走,她们的娘也要离家出走,他自己跑出门,让她和姐姐找了好长时间,她们都担心他会想不开。
可是当她们找到他时,却发现他竟然在朋友家和朋友玩打元宝!她的哥哥到底是心态良好,还是没心没肺?林雨歌和姐姐看到林风都愣了一下,过了半晌林雨歌缓过神来,对林风说:“哥哥回家吧,娘很担心你!”
林风和涛子打了个招呼,就跟着林雨歌和林雪往家走,路上林雨歌看不出林风一点伤心的神态。
“娘还走吗?”林风擦了擦额头的汗问。
“娘不走了,她被你吓坏了!看你跑了,赶紧让我们出来找你,怕你想不开,出啥意外!”林雨歌对哥哥感到十分无语。她觉得家里发生这样重大的变故他怎么也该伤心一下。
“你的心可真大!你就不怕娘丢下我们自己走了吗?”林雪说这话的时候,对着林风翻了个白眼。
“娘不会!咱娘不是那样的人!”林风说的坚定。
果然,她们回家以后林母再不提离开家的事情了。她看到林风回来,关上门插上门拴,拿起扫炕的苕帚,就朝着他的屁股打去。看着哥哥被娘追打着,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满屋乱窜,林雨歌和林雪在一旁看着,谁也没上前去阻拦。
中午的时候二大爷和三大爷也来到了林雨歌家。他们和大姑一样劝林母好好带孩子,坚强一些,家里有什么干不了的重活喊他们。
林母见到林父的两个哥哥,她激动地拉住他们的衣服就要给他们跪下,“二哥三哥求你们救救他爹吧!他可是你们的亲弟弟呀!”
两个大爷忙拦住林母,把她扶起身来。林雨歌就站在林母身边,她看着两个大爷互相看了一眼,都皱着眉头面露难色。半晌二大爷为难地开口:“雨歌娘,都到这个地步了,谁也救不了老四了,你在家好好带孩子,过几年老四改造好出来,你们就熬出来了!”
“他……他爸犯的这罪,要判几……几年?”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自家孩子爹这次抓起来肯定要坐牢,但是当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的时候,林母还是很慌张。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雨歌娘!老四犯的这也不是啥重罪,不会判很久的,你只管看好孩子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等老四出来就行了!”三大爷说道。
“那……那二哥三哥求求你们能不能去派出所打听一下,他爹现在怎么样了?他已经被抓起来一夜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挨打,有没有饭吃……”
林母越想越担心,她红着眼眶请求两个大爷。
她不知道林父承认罪行了没有,如果他不承认,警察会不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对他进行逼供和严刑拷打。
听到林母的请求,两个大爷都面露难色,含含糊糊地答应了。
整个下午,林母都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两个大爷的消息,等来等去都没人来送信儿。
最终林母按耐不住去找两个大爷,结果都叹着气说派出所不让进去,没打听到消息。
林母很失望也很无奈,大爷去世后家里再也没啥有本事的人。林母一个人胡思乱想着,心里越想越担心害怕,她回到家里坐在炕沿边无声的哭了起来。
林雨歌这几天见了太多次林母掉眼泪,她明白娘想救父亲。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认不了几个字,也没有人脉,别说救父亲,现在就是想见父亲一面都很难。
林雨歌和姐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她们刚刚看到林母流着眼泪回来,就已经猜想到了结果,没有人能帮她们了。她们没敢进屋,因为她们什么也帮不上,更怕惹林母心烦,只能安静地坐在门口。
正在这时候院里来了一个人,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长相英俊的男人,留着整齐的偏分,浓眉大眼,身材挺拔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进了院看向坐在门口的两个小女孩:“婶子在家吗?”
“你找谁?”林雪警惕的问。
“呵呵,妹妹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你妈妈 在家吗?”那人微笑地看着两姐妹。
“娘……娘……有人来了!”林雨歌没有把人迎进屋里,而是在门外喊着林母。
林母听到喊声急忙出来。她脸上的泪水已擦干,但眼眶依然红通通的,让人一眼就看出她刚刚哭过。
见林母出来,男人赶紧上前“婶子,还认识我吗?我是林旭啊”
“林旭?”林母念叨着名字仔细在脑海里搜寻这个人。突然她一拍脑袋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你是前街大亮哥家的林旭啊!”
“对对!”林旭赶忙点头。
林母打量着林旭说:“好几年没见了,你变化真大啊!”
林旭笑了笑说:“是啊,这几年都在外地工作,好几年没回家了,大家都说我我有些变样了。”
林母和林旭寒暄了一会儿,林母问林旭有什么事。
“婶子,我是来找我叔的!”
林母一听,村里人基本都知道他家的事情,感情这孩子才回来还没听说,林母犹豫着开口:“你叔他……”
“我听说了!”林旭坦言。
“那你这是?……”林母惊讶,林父已经被抓起来了,他还来干嘛,毕竟现在所有人都对她家避之不及。
“婶子我是来报恩的!以前我家被人欺负,叔帮过我家。现在叔有困难了,我也想尽自己的力量帮帮他!”
“真的?”林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嗯!”林旭坚定地回答,后来思考一下又补充道:“我可以帮你们跑腿,打听消息都可以,但是……钱方面,我也没钱,帮不了这方面的忙……”林旭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
“能帮忙跑跑腿已经很好,很感谢了!”林母赶忙打断他。
“林旭你叔昨天被抓起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在里面会不会挨打,你能不能帮我去打听一下?”
林母祈求地望着林旭,但是她也没敢抱太大的希望,林旭能帮她打听到消息,因为上午林雨歌的两个大爷已经去过派出所了,人家不让进去,也不让林父和他们见面。
“好!我去试试!”林旭爽快地答应了。
见林旭答应的爽快,林母显得十分欣喜。她看了看周围,后知后觉才发现还没请人家进屋,于是赶忙请林旭进屋。
林旭摆了摆手说:“不了,婶子我抓紧去,晚了怕叔被转移到其他单位了。”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林旭走后,林母也是无心干活,一直在家里走来走去焦急的等待着。
后来,二大娘来到林雨歌家门口,她看见两姐妹在门口坐着,告诉林雨歌她家东坡地里的棉花都雪白该采了,让她娘有空去地里采回来,不然就会被贼偷了。
林雨歌告诉了林母,但是她感觉娘根本没听进她的话,她一直在等那个叫林旭的远房哥哥来给她送信儿。
中午林旭走后,林雨歌和林雪赶紧向林母打听这个长相英俊的表哥又是谁?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家?林母告诉她们,这是她们的一个远房大爷家的哥哥,他家就住在前街。他之所以会帮助她们家,是因为林父曾经帮助过他家。
林旭的爸爸老来得子,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有的林旭。林母说她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林旭了,听说他在一直在外地工作。林旭的父亲年纪大了,而林旭年纪尚轻又常年不在家,村里就有一些不安分的人想欺负他家。
林旭家在东坡有一块地。但是东坡太远,林旭父母因为年纪大了,不方便去那种庄稼,就荒废了好多年。后来林旭父母看到人们都在地里种树,他就想去那块地里种上树,可是去了才发现,地早已被别人种上了树。
林旭父母通过打听找到了那人。他和人家理论,人家拒不承认,说那地荒废好多年,后来是自己开荒种的。林旭父母感觉很委屈,就坐在地里嚎啕大哭,正好被林父看到。林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特别气愤,就主动找到那家人帮林旭家要回了地。
林母说:“那时我还指责你们的爸爸,说他多管闲事,为了帮林旭家而得罪了另一家人!”
万事皆有因果,如今林母孤立无援,林旭长大了听说了她家有难,主动来帮忙了。这也算林父的福报吧。
林母左等右等,傍晚的时候林旭终于来了。
他一进屋,林母都来不及寒暄,迫不及待地问林旭:“怎么样?见到人了吗?”林旭摇了摇头,林母顿时感到失望。
“不过我打听到了消息!”
“什么消息?”
“后天叔就会转移到市级监狱了,如果我们在这之前能把他留下来,也许叔就不用坐牢了!”
听到还有机会,林母顿时感到欣喜,她望着林旭:“怎么才能留下他?”
林旭望着林母,他没好意思说,用手势比划了一下,林母立刻明白了。
“需要多少钱?”
“不知道!大概得一两万吧!上下打点都需要钱!”
听到钱数,林母直接惊得瞪大了双眼。她思虑片刻后,直接泄了气。她对林旭说:“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家里如果有钱,你叔就不会犯这糊涂了!”
“婶子别这么快泄气啊,叔在里面等着你救他呢!不然你找亲戚朋友借借呢?时间太紧了,先想办法借钱,看能借到多少,等叔出来再还给他们也行啊!”
林母沉默了。
“婶子明天一天的时间,你去借一下试试吧!晚了叔被判了刑就没办法了!”
“好……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