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垂直的绝壁上,哪怕有前人开凿出来的着力点,没有经过训练,又没什么运动天赋的人,真的是寸步难行。
夏潇潇除了生病最难受的几天,平日哪怕生理期,在锻炼身体这件事儿是一点不敢懈怠,加上修行带来的身体机能提升,这种攀爬对她来说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暗影的两个年轻人也还可以,叶臻、旭明有些吃力,但也不影响攀爬速度。宁舟、和肖二小姐才几分钟就开始喘,一小时后,夏潇潇发现,有人已经双手打颤,双脚酸软无力,几乎每上两步就要歇一歇,只那个叫无为的少年,只一只手,却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轻松。
眼见着宁舟几乎要寸步难行,少年低头盯着他,发出极为不屑的声音,眼中鄙夷之色尽出。嗫嚅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声音叫人毛骨悚然。
眼看着队伍几乎停滞,少年忽然转过身,背对着岩壁而立,一手还抱在胸前,“大爹,我们干嘛要跟着这群废物!这些人太慢了,简直是扯我后腿!”
“你别瞎说,万一别人听懂了不好!他们只是不擅长攀爬,但人还是不错的。能从大夏平安达到这里,说明他们还是有些本事儿,绝非泛泛之辈!”
“不就是有点破修为嘛,等我恢复修为,我比他们强一百倍!”
“别说大话,转过身去,一会儿叫人注意到你不好!”
“哼,等我破解身上的禁制,我要把他们都打趴下!”
“还胡扯,我怎么教你的都忘了?老者很无奈,这少年在竹山被折磨得太惨了,心理上多少有些问题,他养了五年,尽心尽力的教,如今对他是好,可对外人依旧抱有极大的敌意,他都有些担心带着他回大夏,将来这小子会闯祸。
可若不回去,他这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个机会儿,这次不走,说不定就没有下次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家还在不在。
当年中计被俘,辗转流落他乡,浑浑噩噩做了二十多年奴隶,五年前忽然捡到这孩子,他的人生才重新燃起了一些希望。
竹山位于火灵国南端的一座叫云末的海岛,整座岛包括岛上的城镇居民皆是竹山门派管辖。
他当初被商人卖给岛上居民,辗转又被那户人家入门修行的少爷小姐带上山去。后来少爷小姐在探访留仙岛的过程中双双殒命,他作为宗门携带的少数几个活下来的奴隶之一,又被带回了宗门,之后得了一外门长老器重,有了可以自由进出宗门在云末岛自由活动的权利。
后来火灵国破,他被新皇带领的起义军俘虏,成了随军的杂役,再后来洛川统一,他和其他许多奴隶获得了大赦,恢复了自由身,官府给他们发放了统一办理的户籍文书。他带着无为准备找一小城定居,没想到在这遇到了来自大夏的商队,商队里边还有个好说话的护卫,答应偷偷带他们上船,带他们一起回乡。
他原本是很忐忑地,但无为似乎比他更想离开这个地方去往传说中那个富饶的大陆。最终冒着被船东发现扔下船的风险,他们按照约定跟随运货的车队偷偷上了船。
只是那人低估了船上众人的警惕性,他们在船上屁股没坐热就被点货的管家带着一条黄狗发现了。
原本以为就要被扔下船,没想到带他们上船的护卫说话还有些分量,而船上真正的主事儿人似乎也懒得与他们计较。只是将他们赶到了另一条凭空出现的大船上,从此互不干涉。
这支商队与他们以往见过的商队不同。这支商队这支商队似乎不是单纯的商队,从他打探的消息看,这支商队要绕着这个世界跑一圈,他们说他们住的这个世界是一个球,一直往西,最后可以回到原点。这个说法他听说过,可他不太相信,他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上了贼船。
尤其是确定这船上的话事人居然是个女子时,他更觉危险。女人能成什么事儿呢?纵使读再多书的,将来不一样相夫教子吗?
这一船的人,对那女子就不太尊重。见面居然不行礼,要么笑一笑,要么就打声招呼,整日散漫得不行。
那些护卫甚至私底下还会商量着叫那女子做饭给他们吃,不可否认,他们船上的饭是挺好吃的,那女子做饭尤其好吃,可哪有主子做饭给下人吃的理,下人还跟主子同桌而食。
他们这些不受欢迎的外来者,也有幸跟着船上的护卫吃了一次席,这女子居然让人安排火灵国鼎鼎有名的世族小姐与她的下人同桌而食,气得那小姐差点背过气去,饭也没吃成。
这些人给他们分房间也是一样,只分男女,不论身份。其实他还是挺震惊的,他们居然分到了房间,被子也是统一的,比他家原来那些大丫鬟主事儿的都用得好!以他的观察,两艘船上边的人,隶属于不同的人,但那女子手伸得挺长,两艘船都管,从吃饭穿衣到生活习惯,什么时候洗被子都管!
明明带他们上船那男子和另一年轻男子才是他们乘那艘船上的话事人,偏偏那女子就管那么宽!两船人吃的饭都是那女子那艘船统一做,吃饭时招呼他们过去取,简直离了大谱,明明他们自己船上有物资也有厨房。
当然偶尔那女子也会带人来他们船上,也会在船上做饭吃,但这种时候,船上的几个管事儿的一个都逃不掉,都得去帮忙。君子远庖厨,他就没见过除了给人做下人当厨子,有哪个男的会主动去厨房的。
不过时间长了,他们也不得不妥协,因为那女子让大家洗衣晒被,他们觉着也不脏,就没洗。当天晚上带他们上船的男子就来了,苦口婆心给他们做了两个时辰的思想工作,还说若明天不洗,就要被撵下船。逼得他们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洗澡洗衣服晒被子。
他就没见过哪个远洋商船这么舍得用水的,还把洗衣服晒被子当作极为重要的事儿来做。
不过他观察了一下,这些人真的如他们所说,没有虱子、跳蚤、没有臭虫。
那女子还让大家做什么操,说是锻炼身体。连船上那个肚大如箩的妇人也不能幸免。
那个怀孕的妇人不过一个下人,女子却把她当宝贝,还说她是他们船上的重点保护对象。一个下人,也不用做事儿,就在船上闲逛,船上养的鸡都不让吃,说是留着给那妇人坐月子。
时间长了,他壮着胆子问了问,那女子为何行事如此不讲规矩,被他问到的男子笑了笑道:“规矩是人定的,我们夫人说了,她就是规矩!理解不了就照她说的做就行了!别哔哔!”
他又问船上有什么规矩,男子笑道:“也没啥,细的不方便与你说,你只需记住我们夫人说了:人人平等,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老者觉得这女子脑子有问题,有大病!他将这话转述给无为听,无为更觉这人有大病!
无为嗤笑,“人人平等?这人是犯癔症了吧!跟如今的新皇一样,善良有余,脑子不足!等老子恢复修为,就叫她知道什么叫贵贱有别!”
“怎么又跟大爹充老子?说了多少回了怎么就改不了呢!”
“大爹,我不是跟你说的。你别放心上。我就是看不惯这小娘们!还有她找那男人,空有一身修为,一点魄力没有,居然给个娘们洗衣服。这种怂货简直是给所有男人招黑!大爹,等你回去你得给我谋个好差事儿,我要当官,当大官,做大将军,把曾经设计害你那帮狗东西都杀光!”
“好好好,也不知道你大哥如今在做什么,当年你大娘一心叫他读书考功名,想来如今也有不小的官职了。”
老者嘴上安慰着少年,可心里却有些担心。这少年原本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被当作妖族抓去,受了无数折磨,快死了才被扔出宗门,修为尽损,人也变成了孩童模样,暗中帮助他的长老看过后也说哪怕救活了将来也活不长。
他求了许多人,将这些年攒下的全部钱财都花了出去才将他救活,如今有希望叫他恢复修为,他自是高兴。
可这少年经过这么多年的折磨,性子暴虐,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满嘴脏话,抓到军中做奴隶那半年,为了能多吃几口饭,连投降的俘虏都杀,只为了多有几个人头换钱,凡是被他遇上的敌军,只能死,不能投降!
永远只喜欢给自己拍马屁的,凡是想要教育他,教训他的,他都想给人杀死!除了他,谁的话也不听。他有些担心,再过些年,连他也约束不了他,他会不会闯下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