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并没有对沈家老爷说实话吧？”孟流景冷不丁开口，将一旁认真看狐妖表演的方霄决吓了个激灵，连带着手中某个小物件不幸摔落在地，咕噜噜滚到裴清光脚边。
裴清光顺手捡起方霄决掉落的物品，这是一枚金灿灿的扳指，掂起来颇有些分量，裴清光垂眸扫了一眼，边递还给方霄决，边扭头看向与自己同一时空的狐妖，接过孟流景的话题，补充道：“在你的描述中，浑沌未免也太好打发了。”
狐妖扭头看向过去时空中的自己，沉默片刻后轻笑一声，无奈叹息一声：“我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果然，这种伎俩也就糊弄糊弄沈家人了。”
裴清光皱皱眉，侧头看了沈老爷一眼，沈老爷仍盘膝坐在门口的石砖上，眼含笑意仰头望着正手舞足蹈讲述过往的狐妖，孟流景偷偷扯了扯裴清光的衣角，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要告诉它吗？”
裴清光心有不忍，别过脸不肯再看，孟流景瞧她这般模样便反应过来，轻轻在她手背拍了拍，示意自己不会在此刻多嘴，裴清光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抬头望向狐妖：“咱们借一步说话？”
狐妖点了头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几人是否跟上，裴清光“蹭”地站直身子追了上去，孟流景原本也大步流星跟了上去，只是走着走着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回头看，方霄决还在东厢房中饶有兴致地看着过去时空的狐妖向沈老爷讲述些并不完全属实的经历，孟流景在心里长叹一声，折返回去，在方霄决眷恋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攥着他的手腕将他带离了东边的院子。
狐妖出了东边的院子便径直朝外院湖边的亭子走去，裴清光见它轻车熟路，好奇道：“你不是被一直困在东厢房里吗？为何对沈家的院子这么熟悉？”
狐妖停下脚步，背对着裴清光阴恻恻开口：“这里的路，就算烧成灰我都认得。”
这么恨吗？
裴清光如此想着，也如此问了出来。
狐妖冷哼一声，不理会裴清光的问题，自顾自钻进湖边的亭子，站在亭子边缘低头望着脚下的湖水。
“这里面是什么？”裴清光从狐妖身后探出头来，顺着它的视线低头望向平静无波的湖水。
“是浑沌的阵法，”狐妖对于这个问题倒是乐于解释，“他和穷奇生怕我逃走，一个在门外的湖底设下困兽阵，一个在屋内的房顶画下八卦阵，这等默契，难怪他们能勾搭到一起。”
孟流景刚拉着方霄决走到亭子外便听到狐妖这番话，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冲进亭子，借着亭柱的倚靠才稳住了身形，方霄决却没有这般好运，在孟流景的拖拽下踉跄几步后便跪倒在亭子中央——双膝跪地，脊背挺直，神情微怔，呼吸微乱，心跳微停，活人微死。
狐妖一双竖瞳都被方霄决吓成了圆瞳，方霄决涨红着脸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孟流景自知闯祸，忙站在方霄决身前，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狐妖窥探的视线，边伸手拉扯着因失态而魂飞天外的方霄决起身。
狐妖边挠头边扭头望向裴清光：“把霁和交给他带真的没问题吗？”
裴清光心虚：“他已经算是我们酒馆最靠谱的人了。”
狐妖边点头边若有所思扭头看向一旁，裴清光刚要松一口气，狐妖忽然又快速转头看向裴清光，认真问道：“你真的是裴家人吧？掌管灵脉的那个裴家？”
裴清光将背后断剑取下，在狐妖面前晃了晃：“这下能相信我了吗？”
狐妖：“勉强。”
裴清光默默在心里记下一笔孟流景的不是，生硬地将狐妖的注意力拉回正题：“浑沌当年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堂堂九尾狐费尽心思编织谎言只为瞒过一个凡人。”
狐妖笑了：“我们狐族撒个谎很正常啊。”
“确实，”裴清光上下打量狐妖，“狐族聪慧，善欺瞒，所以我在想，到底哪副面孔才是真正的你，是在沈老爷面前耍宝的那位，还是在我面前故作姿态的这位。”
狐妖存心想要逗弄裴清光，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正准备开口，裴清光却抢先发话：“这个时空并不受我控制，我们随时可能回到现实世界，也就意味着，你身后的那些追兵随时会找到你并把你带走。”
是威胁，也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