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升似乎很满意顾如珩的反应,欣赏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秋猎那天其实我是与母亲一起去的,只是我是以六殿下你的暗卫的身份去的围猎场,一直暗中保护你,所以你并不知道。那天你受到袭击昏过去,外面有太过混乱,我怕有人趁机对你不利,便只能先带你去找太医。可后来等我回去,一切都已经晚了。”
顾如珩闻言立刻正色道:“那你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陈升:“没有,我当时目光始终在你身上,那件事事发突然,我只能先护着你,别的什么也没发现。但当时在场的暗渊不止我一个,不过......”
顾如珩:“不过什么?”
陈升双手一摊:“不过,禁卫军被打压的时候,我们暗渊也解散了,杀的杀,烧的烧,什么也没有留下,我能留下一条命纯粹是命好。”
顾如珩听完陈升的叙述,眉心紧皱,沉默不语。
百里锦书:“暗渊可是在冬天出事的?”
陈升:“不错。我记得那天的大雪是我见过最大的一场,也是最红的一场......”
百里锦书听到这里终于想起在这个雪夜发生的事情,那时她被罚在老夫人院里罚跪一个时辰。当时紫绵还没去,南枝和她在地里跪的双腿都快要僵硬了。回自己的院子时,她怕路上被乔姨娘或者百里梦安的人为难,所以绕道了比较荒凉的小路走,也正是这样,她才遇见了陈升的大师兄。
原来那天晚上外面竟然在经历刀光剑影。
顾如珩将信拿出来放到陈升面前:“那石桥这个人,你可有印象?”
陈升见状将信拿起来,仔细研读,随后说道:“石桥这个人是江闻提拔上去的,所以算江家的狗腿子。不过之前我听大师兄和二师兄提过一件很奇怪的事。”
顾如珩:“什么事?”
陈升:“当年的贤妃一直与江贵妃不对付,有次贤妃的贴身宫女从宫外买了朱砂,随后江贵妃就流产了,太医从江贵妃的吃食中检查出了朱砂,江贵妃大发雷霆,但因为吃的食物是自己宫里小厨房做的,她查不出人,此时也就没了结果。但贤妃的宫女买朱砂这件事石桥是知情者,就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告诉江贵妃。”
百里锦书听到这里,眸中闪过一丝深思。
陈升继续说道:“当初这件事发生后,玄德帝派我大师兄去调查,我当时刚进入暗渊不久,对出任务很好奇,所以求着大师兄带我一起去。后来我们去调查,查出了贤妃,玄德帝直接将贤妃打入冷宫,石桥当时收集了不少宫外的奇珍异宝,以生辰礼的方式交给江贵妃,随后立即升了官,想来江贵妃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百里锦书:“我之前上朝的时候,一直觉得那石桥是三皇子身边最得力的人,但如今听来,这人似乎并不忠心。”
顾如珩也是认同百里锦书的观点:“那石桥的确不怎么忠心。”
陈升:“石桥这个人的为人很复杂,我不敢确定他是否忠于三皇子,但是他的性格的确是阴晴不定,只是我还在京城的时候,并未多关注他,所以详细的情况也并不清楚。”
顾如珩:“这件事先不着急,以后可以再慢慢查探。陈老板从这封信里可看出来点儿别的?”
陈升仔细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般面露惊异,他猛地将信拿进了几分,之后转头问道:“原来的那封信在哪?”
顾如珩看着他这副模样,说道:“苏寒正在取,可是发现了什么?”
陈升默不作声,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手中那封信。
说来也巧,就在顾如珩回答后不久,苏寒就急匆匆的上二楼,将信交给顾如珩。
陈升在拿到信后,又仔细观察了许久,接着长长叹了口气。
“这封信......不是江贵妃写的。是出自一个我们都很熟悉的人之手......”
陈升说完后,紧抿着嘴,看向顾如珩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看不到的神情。
百里锦书看着他的眼神,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接下来陈升说的话,不是两人能接受的。
“谁?”顾如珩的眼中带着执着,他如今只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他的母后。
陈升:“唉......写这封信的人,是岁禾。”
“不可能!”顾如珩脱口而出,“岁禾是母后从府里带入宫的大宫女,她绝不会背叛母后的。”
陈升闻言摇了摇头:“我年少时在先皇后身边待过一段时间,那时看过岁禾写的字,她的字还有一点儿是我教的,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顾如珩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怒火,他咬牙切齿的问道:“陈升!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升抬眼望向顾如珩:“我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我说的话,但是这封信确确实实是出自岁禾手笔。”
顾如珩一把抓住陈升的衣领:“岁禾不可能背叛我母后。”
陈升面对着暴怒中的顾如珩没有半点惧色,他缓缓说道:“你确定?”
顾如珩愣在原地,皱眉看着陈升:“你什么意思?”
陈升将顾如珩的手拿掉,淡淡说道:“岁禾原本以到了出宫的年龄,她喜欢的人也以等了她十多年,但当年先皇后并没有放人出宫,她只能继续在宫中带着,即便先皇后说过会尽早将她放出宫,还多给她添置几处房产。可那些年她家人相继离世,心上人也以娶了他人为妻,她就算出去后有再多的钱,又有何用?是先皇后改变了她原本该有的生活。”
顾如珩:“可当年母后大权旁落,人员增减并非她做主,当时明明是江贵妃不肯放到年龄的宫女出宫......”
陈升:“那又如何,归根结底她一个皇后,连人都护不住,任人欺负。只要江贵妃以出宫为要挟,岁禾就很有可能叛变。”
顾如珩还是不相信,陈升见状干脆将信举到顾如珩面前:“写信之人所说,她会给皇后与六皇子的吃食中下药,并将皇后引到放狼的地点,这件事你觉得有谁可以做到,或者你好好想想,当时谁给你送了吃食!”
顾如珩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苍白,陈升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良久之后,顾如珩才用有些颤抖的手将信拿回自己手里。
其实他此时看着这封信也有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岁禾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心目中是宫中除了母后和皇祖母外最好的人了,他甚至将岁禾看做半个长辈。
可陈升所说全是事实,当年因为自己是第一次去围猎场,所以对那里很稀奇,迫不及待想要上马,去跑一圈。当时自己昏迷之前,除了岁禾拿给他的糕点,他什么也没吃。
他从没想过岁禾会背叛母后,也没想到就是她,害得自己失去了至亲。
陈升看着顾如珩痛苦的模样,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等屋里只剩下顾如珩与百里锦书后,顾如珩看着手中的信,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心中有万千的悲痛,但却无法宣泄,只能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刺进肉中,他却不知痛。
“阿珩......”百里锦书走过来,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中十分心疼,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这是谁也不愿意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