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位夫人的夫君,是族里最受人尊重的族老,她们本身自然也还算持正。
顾氏主宅就是顾氏的根基。
顾氏主支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就算她们只是妇人,却也都是明白的。
就比如当初谢氏主支出事了,所有的谢氏子弟,这二十年下来就全都沉沦了。
如今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商贾之地,谢氏都退居二线,连一流世家都不如。
就拿今年殿试人才选拔的名额来说。
顶流世家李顾郑谢四家,每家可推举十人以上。
五姓八家里的八大一流世家,能推举六人。
就连一些二流世家也会有一二推举名额。
可谢氏失去主支家主之后,却连一个名额都没有了。
没人提起,更没人觉得不公。
主支出事,谢氏如今只剩下一个顶级世家的虚名。
她们可不想自家的子孙,也落是如此下场。
小李氏排除异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带头的刘夫人往前走了一步,向谢晓灿行了一礼,然后将脸转过去看向小李氏,也行了一礼。
扬头不卑不亢的扬声道:“虽说此事是顾氏主宅之事,小李夫人为当家主母主持中馈,但少家主夫人身为未来的当家主母,顾氏宗族未来的宗妇,更是苦主王妈妈的主子,凶……”
她顿了一下,改口道:“身具嫌疑的受害者狄兰兰的亲眷,确实是有资格提出质疑的。”
刘夫人开口,表明了立场,另两个夫人自然也都表明了立场。
“刘夫人说得是。”
“本夫人也这般认为,不管如何,少家主夫人就算没有主持中馈,却也有说话的权利。”
昨日各家老爷与少家主商议,定好七日后为少家主夫人举行宗妇仪式后,归家便让她们几家夫人轮流拜会少家主夫人,而今天正好安排的就是她们住得较近的三家。
而此时她们家的老太爷,也都在九稚堂里与少家主叙话之中。
小李氏本想呵斥谢晓灿顶撞婆母,是为不孝。
但想起前天,顾少卿带着谢晓灿进门的时候,对她也有顶撞,她呵斥顾少卿,顾少卿却将族规拿出来说事。
顾氏族规,长辈若有错,做小辈的当立时引导并指正,绝不可盲从。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狗屁族规。
长辈不长辈,小辈不小辈的。
不像她们李氏,长辈就是长辈,不允任何小辈逾越。
不然,她那死鬼男人,也不会被弄到三才观里不能出来掌事。
有三位夫人还有其嬷嬷在,小李氏自然不能再强行将谢晓灿抓起来,以疯子的名义关到海棠院。
当然了,她并不知道的是,谢晓灿其实也并不怕她用强。
毕竟谢晓灿这身体本身就是天生神力,现在还学会了轻功,就算打不赢也能跑。
小李氏对这三个不速之客脸色极不好。
但也没有办法,只得又在云香的搀扶下,坐了回去。
不管何时,她都是家主夫人。
她坐着。
她们站着。
这就是区别。
小李氏找到一个优雅的坐姿,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谢氏,婆母也不是那不懂体谅之人。毕竟谁家妹妹做了这样的错事,给家族丢了么大的脸面都会想不开,更何况你们谢氏如今没落,经不起一丝风吹雨打,你之前受刺激,行为为异也是可以理解的,婆母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了。”
“但如今三位种族老夫人都在,你可不能胡言,随意编排,言语粗鄙。”
这是敲打谢晓灿,不要动不动将屎尿放在口中,也是在三位族老夫人面前打压贬低诋毁谢晓灿。
谢晓灿轻哼一声。
“婆母你说完了吗?”没必要在这里与小李氏费唇舌争执。
“若是你说完了,那便轮到儿媳说了。”
“首先,儿媳就证人、受害人、嫌疑人等的身份问题,重新再来梳理一遍。”
小李氏没出声,身边的云香打断道:
“少夫人不懂府中的人络关系,婢子给少夫人再说一遍就是,何须少夫人再来梳理。”
“翠儿刚才交代之前,已经自言过一遍,相信少夫人还有印象吧。”
“这翠儿是先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所出子女,她忠心的对象自然是少家主与王妈妈那一派系,她是绝对不可能害王妈妈的,也是绝对不可能说谎的,她亲眼所见,指认的凶手自然也不可能有错。”
“至于零护卫,顾宅所有的护卫巡逻都是族中嫡支男子统管,并不是我们女眷能插手的,一向忠心的只有当家家主,绝不存在欺瞒或者袒护……”
云香还未说完,谢晓灿突然侧身,定定看着云香,朗声问道:
“云香是吧。”
云香被谢晓灿眸光中的威压压住,微曲膝行礼,“正是。”
谢晓灿大声喝斥。
“跪下!”
云香惊得一哆嗦。
谢晓灿语如利剑:“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奴婢随意插嘴的道理。”
说完看小李氏:“难不成婆母就是这般教导自己身边人的吗,随意打断主子说话,不懂尊卑,不知进退。”
确实,主子们说话,不是奴婢们可以随意打断的,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小李氏微蹙眉,“云香退下。”
谢晓灿脊背笔直,声音格外洪亮,“婆母,儿媳可以继续说了吗?”
对方理直气壮,小李氏也无法阻止,“你说吧。”
谢晓灿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狄兰兰她姓狄,并非我谢氏之女。所以,不管她做什么都丢不了谢氏的人。”
“而且,我养父一生无子无女。她不过是与我养父带亲,于我来说,只是沾点故罢了。”
“昨日过来投靠,是受了父母所托,为了她唯一的兄弟前程而来。她兄弟名狄文吉,颇有些文采,少卿曾在狄氏的族学里做了半年的先生,离开之前,曾答应过,若有机会定会举荐她的兄弟,给她们家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
“请问,这种情况之下的姑娘,可会有偷盗动机。既无偷盗动机,又何来为了一根金簪,便谋财害命。”
谢晓灿直言狄兰兰只是一点故旧之情。
听起来无情,实则是对狄兰兰的一种保护。
小李氏还有暗中的一些人,日后都会对付她。
若是她说待狄兰兰亲如姐妹,那么日后狄兰兰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今日之事还会再发生。
若她表现得对狄兰兰,并不甚在意,其中争斗日后便也不会再牵扯到狄兰兰。
谢晓灿言毕,顿了一顿。
不说小李氏,三位夫人,在场的谁都能分辨她所言真假。
毕竟有名有姓有姓氏有事件,少家主确实好像是在一个村子里做了半年的族学先生,举荐一个有些学识的学生,收为己用,也是名正言顺。
以狄兰兰的立场来说,她是为了唯一的弟弟的前程而来,为了家族的荣誉而来,就算是再浅薄,也不可能第一天脸都没有对清楚就偷盗杀人。
要知道这个年代,未嫁前母家兄弟前程高于一切,家族荣誉高于一切。
说狄兰兰偷盗见财起义还只是为了一根金簪就谋财害命,真的有些太过于牵强了。
所以。
场上无人言语。
几个婆子包括云香都低下头去。
她哪里知道这丫头是为了弟弟的前程而来,还以为是乡下来打秋风慕富贵的呢。
谢晓灿接着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