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大个子,发的什么疯啊?
水无缺一边在地上快速翻滚,一边张口大喊。
“高大侠请住手!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啊!”
“你知道我是高大侠?”
虬髯大汉对于这个陌生小伙子知道自己的名字有点奇怪,手却依然没有停。
——你么了个巴子的小样儿,小刺猬,小地鼠,今天老子非锤到你不可。
“噗噗噗!”
锤击继续。
“我知道啊,我听君多喜君女侠说的,她高叔叔高大侠最疼她了。
水无缺一下松了一大口气,能说上话就有希望了。
切——!
旁边的十几个寨丁一起翻白眼。
高大锤嘴里喊着自己的名字,在场的只要长了耳朵的谁不知道?
“是么?小喜儿她真是这样对你说的么?哈哈,既然你也知道最疼小喜儿的是我,那么你一定不是坏人了。小伙子,抱歉了哈!我一时手痒,没忍住和你玩了一会,你不会怪我的吧!”
那虬髯大汉哈哈大笑,停下锤来,只是一双灯笼似的大眼依旧盯着地上的水无缺,显然还有疑虑。
你一时手痒就要要锤人玩,你这两把锤下究竟锤死了多少冤魂?
最最重要的,你今天差点就锤死小爷我了。
水无缺差点要破口大骂。
但半句埋怨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这货不是君多喜,既没有语言征服的必要,也没有征服的乐趣。
水无缺开始解释。
“在下水无缺,夜游时误入了君山岛,和君女侠发生了一点点小误会,所以才……”
水无缺一边解释,一边手脚扭动,灵活地从牛筋绳里脱了出来。
陡然一阵尖叫从旁边传了过来。
“高叔叔,不要相信他,他是一个偷鱼的小蟊贼!”
君多喜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在一群寨丁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看着水无缺又在故技重施,忽悠她的高叔叔,急得差点跳起脚来。
“我看未必,小喜儿,这小伙子看着人挺老实,不像个偷鱼贼。”
虬髯大汉替水无缺辩护——能闪开我高大锤这么多锤的人,能是干出那龌龊偷鱼事来的人么?
“就是,就是,君女侠,你真是误会了,我真的没偷鱼,我水无缺对天发誓,若是我偷吃了一条银箭鱼,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水无缺信誓旦旦,立下毒誓,以证清白。
“哼,鬼才信你的话,你这个人就是鬼话连篇!”
君多喜吃过不少亏,这小蟊贼奸滑似鬼,谁信谁倒霉。
虬髯大汉高大锤提着双锤走到水无缺身边,难得地继续替他说好话。
“小喜儿,我看你多半是误会了,这小伙子人长得俊俏,这誓言又发得这么毒,我看……”
水无缺——这大个子高叔叔好人啊,看着长得跟个丑黑熊似的,却生就一副菩萨的好心肠……
“咚!”
一声响,水无缺软哒哒地坠落在地。
“人长得贼模贼样,这么毒的誓言随口就发,你不是个贼谁信?”
高大锤收起那一双大锤,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过去朝君多喜讨功邀赏。
“小喜儿,你说他是啥,他就是啥。你看,高叔叔这次立大功了吧。”
“哎呀!高叔叔,他只是一个小蟊贼,你干嘛那么大力用锤锤他?”
谁曾想君大小姐似乎并不太领情,她冲着高大锤气呼呼地一跺脚,连忙跑到水无缺身边察看。
“这……”
高大锤以手抚后脑,对这眼前的这一幕难以理解。
——小蟊贼不就该锤么?
——再说我哪里用大力了?我要随便用点力,这小蟊贼的脑袋瓜子还能完整吊在他脖子上么?
君多喜对地上的水无缺检查了一下,发现他无并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她站起身来对高大锤埋怨说道。
“高叔叔,你以后可不能随便就用锤锤人了。我只是怀疑他偷了鱼,你就差点把人打死了呢。再说了,就算他偷了鱼,鱼命哪能有人命值钱?你说是吧,高叔叔?”
我能说不是么?小喜儿。
高大锤双手在头上乱挠。
不行,我得捋捋,好好捋捋。
——最开始,不是小喜儿你说的他是个小蟊贼,叫我不要相信他么。
——接着又说他鬼话连篇,我这才锤的他啊。
——我这不是一直依你的话在做么?
——而且我也只是轻轻地啊,刚好打晕他而已啊。
——哪里差点把人打死了?
——我这原来全是做错了么?
——不对,以前小喜儿不是这样的。
——一定哪里出了错!
高大锤双手越挠越乱,头发很乱心更乱,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但有一点他很笃定。
——这长得贼模贼样的小伙子,是个贼确定无疑了。
——不是来偷鱼的。
——就是来偷心的。
水无缺醒过来时,只觉得后脑勺疼痛欲裂。
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
好家伙,隆起了一个不小的包——那个大个子黑熊叔叔下手可真不含糊。
“少侠,你醒过来了。太好了,抱歉!抱歉!本寨高兄弟因误会不小心撞了少侠一下,还望少侠恕罪。”
有声音响起,一个白净无须的白衣中年人一边揖手道歉,一边走到他身前。
水无缺睁眼细看,发现自己斜坐在一张红木椅上,身处一座宽敞明亮的大厅里。
大厅正堂上高悬一块长方形的横匾,黑底金字,上书“替天行道”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厅一头中央有一张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
厅两侧一溜十六把红木椅子分两排放着,自己坐的正是左侧最后一张。
看这架势,妥妥地水匪老巢无疑了。
面前的人不多,约七八个左右。
那个说话的白衣中年人显然是为首之人,他含笑站在水无缺前面。
在他身旁两侧,站着那个虬髯高大锤,一个白面大汉。
君多喜也在其中,绿裙隐在人群后,却又拉长了白皙颈脖向水无缺的方向张望。
嗯,匪首,匪将,还有一个女匪。
水匪大人物应该齐了。
“不敢,不敢。在下水无缺,敢问前辈可是君老岛主?”
水无缺站起身来,连忙还礼。
你要是讲文明的匪,我当然也会是懂礼貌的客人。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小腹诽,这么多人围住小爷,欣赏人票还是鉴宝?
“老朽正是君天涯,水少侠不久前仗义出手惩治了两名混入水寨的贼子,救了小女,老朽在此多谢了!”
白衣中年人君天涯说着又向水无缺揖了一礼。
“啊,君老岛主谬赞了,小子不过是游玩误入了贵岛,根本不知道什么贼子,哪来的救贵寨小姐之说。”
水无缺矢口否认,可不敢随便认这个账。
若承认了是他杀的两个杀手,那么随之而来的调戏君大小姐的大罪一样跑不了。
“哦,少侠原来是来敝岛游玩的,也好。本岛虽然地处西南偏隅,但风光尚算秀丽,有几处颇值一看的地方。少侠不如在本岛多留几日,好好玩一玩,但不知少侠是现在还是明日……”
君天涯也不和水无缺纠结救人的问题,大方发出邀请。
这君岛主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为难水无缺,说话也是彬彬有礼,一副人品洒落,光风霁月的高人模样。
就像君多喜吹嘘的那样,侠义感满满,哪有丝毫匪气?
但水无缺总是莫名感觉这人和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同为一脉的味道。
“多谢岛主,在下并无大碍,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
你一个匪首,这么客气干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
水无缺不知其虚实,先退为上策,赶紧称谢,一副看风景事大,其它都是小事的附庸风雅人士模样。
“哦,好好。刘管家,你且带水少侠到临湖岩,望吴崖,和虎跳泉等几个地方游玩赏景。”
君天涯也不多说什么,欣然应承。
随后他身后走出一位七十来岁精神矍铄的白胡老头,显然是那位刘管家。
刘管家稍一迟疑,走了过来,和水无缺见过礼,就引他向大厅外走去。
水无缺走出大厅时眼光斜睨,看见一直没说话的君多喜站在人群后面,两只手伸开五指叉在脸两边,冲着自己的方向伸出一截香舌,做了一个可爱极了的鬼脸。
水无缺怦然心动。
——啊,这皮极了的女侠,实在是欠一顿好好的调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