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秋空八月圆,常娥端正桂枝鲜。——唐·徐凝
中秋已至,绣坊近日都很忙,不少人为了过节需做成衣或订绣品送礼。容宜虽还未绣完嫁衣,但也被分配了些更紧要的活,她倒是乐意的,一直对着嫁衣绣也会有些烦闷。
但这一忙就想不起中秋究竟是哪一日了,直到今晨许姨娘特意告诉容宜要早些回来用饭。
二房在过节方面还是很有仪式感的,江匀康一大早便搬出了祭月用的四方桌擦洗,谢氏出门去买果品、月饼和桂花酒,许姨娘陪着三个小娃在糊花灯。容宜看着,颇为羡慕二房团团圆圆、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江伯侯府却是相反,江匀珩白日忙于授课,午后回府洗漱装束完又需去参加皇宫的中秋宴。赵紫凝与大夫人不和,要回娘家过节。
如此便只剩大夫人一人过中秋夜,大夫人觉得没有脸面,要求留下江舒白。赵紫凝倒是爽快,只带着碧珠走了。
大夫人留在府中,先是在祠堂上香颂佛,然后到库房清点各家送的礼,又监督着下人准备祭品……
逗腻了孩子,闲下来后大夫人便觉得孤寂袭来。以往丈夫和儿子从军,还有个顾嬷嬷说说体己话,如今身边却是没有一个贴心人。
大夫人沉叹一口气,见江舒白乖得很,在乳娘怀里睡着了。便也躺在贵妃榻上小憩,这一睡也没多久,却是做了个梦。
梦里竟是穿着不同寻常服饰的江匀燮,他鲜血淋漓的手紧紧握着个面具,跪在尸山火海里,一身的煞气,脸上却如孩子般哭得可怜,他颤着声音道:“母亲,燮儿再也不能做您的儿了……”
梦中的江匀燮话音刚落,大夫人便突然惊醒,内心骤然涌起浓重的不安和慌乱……
右相府
自从江匀珩杀了右相派出的探子,右相便觉得江匀珩是在明着与自己示威了,他从未咽下这口气。看着江匀珩与太子相处得日渐融洽,皇帝也仿若松懈了防备,右相觉得不能再等待了。
他召集了部分爪牙,谋划在中秋宴下手。
“确定此计划不会暴露?”右相凝声问道。
“大人放心,宫里一半都是我们的人,只要他喝了酒,神志开始不清,便能任我们安排!”
右相狞笑道:“他不止得死,还须身败名裂!”
……
申时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腰配玉带,威仪整肃地入了场。
今年的中秋宴举办的颇为盛大,云秦即将被攻破,大昭一统的盛世即将到来,皇帝极为高兴,便邀了朝野众臣欢度佳节。
甚至是殿外的两廊也坐满了低品级官员,这对于平时上朝都没有资格的五品以下官员来说已是莫大的荣誉。
皇帝身着明黄龙袍,高坐在龙椅上,气度非凡。朝中要员和宗室大臣按照官职高低有序就座,场面肃穆庄重。
宴会开始,歌舞声悠悠荡漾,桌面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美食与美景交映。宫人们奉上琼浆玉液,皇帝起身敬酒,期许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来宾们纷纷起立回敬,宴会氛围一派和谐。
席间,江匀珩只喝了一杯酒,他想着宫宴结束去看容宜,便克制着。
可不多时身上便感觉到了异样,他的体温莫名开始升高,逐渐燥热难耐,下腹突然有热流涌起,视线竟也开始变得模糊。
江匀珩知道这不对劲,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尝到血腥味才换来片刻清醒。
他到首席下,作揖道:“陛下,请恕臣扰您雅兴。微臣染了风寒,身体突感不适,能否先行回府?”
皇帝垂首看了一眼江匀珩,他的脸色潮红,额间布满细汗,看起来倒是真的不舒服,便没有勉强,道:“那爱卿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陛下!”江匀珩告退,努力稳住步子,不让自己在大殿上失态。
殿外的西廊,宋兰时听着店内的丝竹管弦之音,觉得内心分外寂寥。
自从那日被江匀珩救下后,他就一直记着这份恩情。他是穷人家出身,京中没有任何靠山,江匀珩凛然正气的模样让他有了想要结交的勇气。
于是他今日带了一把山水人物扇过来,这是名家所出,他母亲说他需得将这折扇当成传家宝珍视,可他如今觉得这传家宝有比锁在柜子里更大的用处。
然而到了才发现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江匀珩作为太傅是高官,在灯火通明的大殿推杯换盏,而他作为六品主事只能在廊道里吹风,他们根本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宋兰时望着夜色,郁闷地又灌了杯酒。然而下一刻,上天仿佛是不想见着他失意般,江匀珩突然出现了!
“太傅大人!”
身后响起呼唤声,江匀珩回头,见是个小太监。
小太监追上来,气喘吁吁道:“太傅大人,圣上见您身体不适,不放心让您独自出宫,便让小的送您。”
江匀珩眯眼审视了一番,见他眼熟,确实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才稍微打消了些疑虑,“那就劳烦公公了……”
他停下一会儿功夫,便觉得体内的热流更甚,不禁喘起了粗气。
小太监连忙道:“大人,您请跟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