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容宜看着面前熟悉的几个人,心情竟然是意想不到的好,她出来这么多天,遇到的都是陌生人,她性子本就慢热,虽然大家都待她不错,可心里还是少了分安定感。
看到熟悉的脸庞,她早就忘了过去的恩怨,一双水眸亮晶晶的,藏不住的惊喜。
赵紫凝看着容宜天真的模样,本来不顺的气莫名消散了,但她还是嗔怪道:“你怎么每次都是自己偷偷跑了,我请你吃酥山,我爹又赏了你东西,你竟然还是不告知本小姐一声就溜了!”
“对不起,少夫人,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告诉您。”容宜极为真诚地道歉。
赵紫凝本就不是真的想对容宜撒气,自然也就没再追究,只是撅着嘴道:“你下次去别的地方可得要告诉我。”
容宜想问为什么,可她觉得这样许是会让赵紫凝觉得没面子,便忍住了。
她看了眼舒白,发现白白的糯米团子也正在看着自己,容宜脸上顿时盛开了笑容,试探问道:“少夫人,我能抱抱舒白吗?”
赵紫凝示意乳娘将孩子给容宜,乳娘立刻笑呵呵地将舒白递给了容宜。
容宜稳稳地接过孩子,发现婴儿似是重了些,有好好在长大。
舒白像是认出了容宜,突然发出了响亮的笑声,咧着樱桃小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容宜。
容宜惊喜地对赵紫凝道:“少夫人,小公子笑了!”
乳娘也觉得惊奇,“小公子最近听话了很多,不会整日哭闹了,但笑还是第一次呢!看来小公子极喜欢容宜你呀!”
碧珠酸道:“凑巧赶上小公子学会笑罢了!”
赵紫凝斜睨了碧珠一眼,“你让他给你笑一个?”
碧珠跺起脚娇嗔:“小姐!你怎么也向着她?”
容宜连忙岔开话题道:“少夫人是如何知道我在这的?”
“我家婆被我气晕了,大哥回来后我问他的。他还想藏着掖着呢,怕我欺负你般,我说我们关系现在好着呢,你估计还想着我了,大哥才松口告诉我的。”赵紫凝有些得意道。
容宜觉得有些好笑,赵紫凝什么时候与自己变得这般好了?但她暗暗问自己,自己好像确实是挺高兴见着她的。
容宜弯了弯眉眼,又想打探大公子的近况,于是忐忑问道:“大公子还好吗?没有什么事吧?”
赵紫凝拧了拧眉,脱口而出,“你听错了吗?我说的是老太婆晕了,不是大哥。”
“哦……”容宜尴尬地回道,怕她起疑,只能缓一缓再问了。
赵紫凝继续道:“她晕也不能算是我气晕的,她只许自己发疯,别人一句都不能顶撞,我才说了几句,她就分分钟钟跟要爆血管了一样。”
碧珠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暗忖:您这是简单几句吗?
“而且江匀燮新婚夜去鬼混她也清楚的,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也去花楼体验体验罢了,她气什么气,还说女人要包容不成熟的男人,她是有病!”
赵紫凝连珠炮般吐槽一通,容宜算明白了,赵小姐是受了气没地方吐槽才来寻自己的。于是她便安安静静地坐着听她讲,时不时点点头,她觉得赵紫凝说得除了有些过激外,也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赵紫凝见容宜听得入神,便讲得更为卖力,直到点心都上齐了,她也觉得讲得有些累了,才突然想通了般,忿忿不平道:“罢了,凭什么她区区几句话就能让我一整天都不开心呀!她配吗?”
容宜忍俊不禁,赵紫凝鼓着粉腮瞪了她一眼,容宜立刻讪讪道:“少夫人说得极有道理!”
赵紫凝这才收回刀子般的目光,拿起筷子给容宜夹了块糕点道:“看在你认可本小姐观点的份上,吃吧!”
“谢谢少夫人!”容宜回道,动筷前又看了一眼眼巴巴地碧珠和乳娘。
赵紫凝出来一趟也不想摆什么谱了,道:“你俩近日服侍有功,坐下一块儿吃吧。”
碧珠和乳娘顿时喜出望外,但行为依旧十分收敛,小心翼翼坐下,见赵紫凝动了筷才敢开动。
四方桌上摆着六道点心,松仁奶皮酥、桂花糕、茶糕、牛舌饼、海棠酥、茉莉花饼,配着茶香四溢的碧螺春,让人食指大动。
容宜正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吃得津津有味,却听赵紫凝突然道:“对了,大哥还让我给你传信呢!”
容宜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有些错愕地看着赵紫凝。
赵紫凝从袖笼里取出了薄薄的信封给容宜。
容宜接过书信,内心咚咚直跳地将信装好,连细看一眼都未曾。
赵紫凝不满容宜将信直接收了起来,那信上煞有介事的封了蜡,她实在好奇里面是什么内容。
“你怎么不拆开看看呀?我还真好奇大哥能给你这小丫鬟写什么?”
容宜有些慌乱道:“没什么?大公子一向关心下人的暖饱,应该就是些嘘寒问暖的话。”
“那你脸红什么?”赵紫凝疑心问。
见赵紫凝好似发现了什么端倪,容宜忙道:“我只是抱着孩子有点热罢了。”
赵紫凝让乳娘去抱孩子,随后又道:“大哥看起来可不是这般有闲功夫的人……不过你那么讨喜,大哥对你特别些也是情有可原。”
“少夫人……”容宜刚刚好像听到赵紫凝夸自己了,她眨巴着眼看着时而冷漠,时而热情的人。
赵紫凝无视容宜的关注点,她担心容宜被江匀珩勾走,劝诫道:“你可别傻到觉得大哥是真对你有情意,虽然大哥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但往往表面越是正经的人,越喜欢玩花的……”
“大公子才不是!”容宜半分听不得有人说江匀珩坏话,急声打断。
赵紫凝顿时狐疑地盯住了容宜,容宜觉得自己刚才在实在是有些失礼,忙面红耳赤地解释:“我的意思是……大公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而且他是我的前主子,我不方便与少夫人这样讨论大公子……”
赵紫凝似是收回了疑心,嗔道:“你倒是忠心,以后有人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你会替我出头么?”
“那自然会!”容宜不假思索答道。
“这还差不多,但男人都一个样,能轻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珍惜的,他们就喜欢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说着说着赵紫凝的神色就阴沉了下来,江匀燮不就是这般的么?
容宜察觉到了赵紫凝心情的变化,顿时有些局促,她们之间是有矛盾的……
赵紫凝将脑海里的杂念挥走,道:“大哥可能要好事将近了,他如今当了太傅,腿疾又好了,不少人明里暗里给他塞女人呢。”
她必须提醒容宜,没有可能的事情不要去奢想,容宜现在在绣坊是最好的安排,与江伯侯府再扯上关系才是她的不幸。
听到这话,容宜的心里顿时有些发凉,她隔着衣袖攥紧了那封信,接下来她都是心不在焉的,迫切想知道信里的内容……
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店小二还在上点心,容宜不禁问:“少夫人,我们都已经吃饱了,怎么还在上点心呀?”
赵紫凝轻声斥骂:“你笨啊!这是打包好的,你拎回去分给绣坊里的人吃。你得给点好处别人才乐意跟你相处,你这死板的模样,我真怕你在外面被人欺负惨了,不然我想找乐子都不知道去寻谁了。”
容宜闻言,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她感动地红了眼眶,“少夫人,您太好了!但是我也……没有被欺负得很惨。”
“总之是被欺负了吧?蠢!”她一边起身一边睨着容宜嫌弃道。
容宜连忙拿上点心,跟着她一块儿出了茶楼,始终感激又欢喜地看着赵紫凝,就像一个人突然捡到了个金元宝,想要谢天谢地般。
赵紫凝被那真挚地目光盯得不自在极了,将容宜赶回了绣坊,又匆匆坐上马车回了府。
她不知何时就对容宜释怀了,可能是从她相信容宜是彻头彻尾无辜的人开始吧。况且,她越发意识到自己无法超越容宜,不要说江匀燮,就连她也觉得与容宜相处舒心得不像话,也许她应该要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