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隆隆,乌云低垂,滂沱的大雨沿着屋檐连成串,倾盆而下。
陈氏,柳依依和二妮门也不出,就窝在家里玩乐,一开始只是用麦秆编些个鸡鸭之类的打发时间。
后来二妮坐不住了,就去灶间搬来木筐,又从灶火窝里拾了几根稍显直溜的柴火棍,说是比赛投壶,谁要是输了,谁就管着做当天的饭食。
娘仨一时间也不分老少了,一个个为了能少干点活,都铆足了劲的往筐子里投木棍。
一连玩了二三十把,也分不出个输赢来,把柳依依累恼了,一扭头:“不玩了不玩了,算我输了,我去做饭!”
留下身后婆媳两人哈哈大笑。
至于柳文成,就没有这般享福了,暴雨天里,他每日都要赶去镇上送货。
原本柳依依也要跟着去的,陈氏不让,说是她本就寒气重,一来月事就腹痛不止,不好淋雨。
柳文成既然认识路,就让他去送,小子总比闺女好磋磨。
柳文成本也这么打算,有他这个当兄长的,哪用得着小妹淋着雨水出去受苦?
暴雨一连下了四日。
柳文成就给自己和牛儿全部披上蓑衣,冒雨一连送了四日。
前面三日,都算顺利,虽然雨大路面湿滑,但牛儿还是稳稳将他送去地方。
唯有第四天,在距离常平镇约摸一里地左右时,被一个路人给拦停了车。
柳文成抬起头,雨水却从额头往下滑落,浸的他睁不开眼,抹了一把脸,才看清对方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一愣,问道:“大叔,做什么的?”
对方道:“小兄弟,劳您好心,搭个车可行?”
柳文成这才发觉,下这么大的雨,对方竟然连个雨具都没带,浑身淋了个透彻,当即点头应下,“行欸,快上来吧!”
男人连声道谢,爬上了车。
柳文成见他缩在后面淋雨,就好心道:“大叔,我这车上草帘子够大,你掀开钻进去,好歹蒙一下,免得淋过了头,伤风可就不好了。”
“诶!可是淋的我不轻,那就多谢小兄弟了!”,男人说着,掀开原本蒙在酒坛子上的草帘,猫腰钻了进去,“哟,这坛子里装的什么?一股子香气呢!”
柳文成赶着牛车,答话道:“自家酿得米酒,是有些香甜的。”
“原是酿酒户啊?那厉害的嘞!”,听口气,男人似乎有些诧异,随即又道:“这是要送去镇上卖吧?”
柳文成点了点头,回道:“对的,可惜这破天儿,不让人舒坦,对了大叔,你怎么这个天儿跑出来,还不带雨具呢?”
男人窝在草帘底下,笑声道:“嗐,这不早起停了一会儿,我就想着出来办点事,不成想没等回去呢,就有下起来了,还好碰上你了,不然跑都跑不迭!”
柳文成没再多说什么,两人至此安静了一会儿。
不多时,牛车进了常平镇主街。
没等往前走几步,男人便道:‘小兄弟,劳烦在前面那个石雕门墩的胡同口停车吧,我到了。”
柳文成应声的功夫,牛车已经到了门墩前头,柳文成赶紧吁停牛车。
男人下车后,递过两个铜板,柳文成往回推了推,“大叔,顺路的,不用付钱!”
“那哪行,能搭个顺路车已是运气,小兄弟快收着吧!”,男人看着他笑道,随即把钱塞进他手里,转头走了。
柳文成一边赶着牛车往百味楼走,一边捏着铜板,暗道这人是个讲究的,知道不白用着别人,挺好。
将酒水送到百味楼之后,柳文成收了货银,又往戏园去了。
很快,两处酒水便全部打点妥当。
暴雨还在侵袭,青石路上全是滴答的雨声,柳文成从戏园大门出来,一阵冷风吹透了蓑衣,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快步上了牛车。
车轮压过湿滑的地面,往柏柳村方向驶去。
原本应是一如平常,到家之后,吃过午食,就该休息,休息过后就该滤酒汁,却不想突然出了岔子。
申时前后,梁掌柜冒雨找来了。
一进门,不等柳依依她们上前招呼,便蹙眉道:“依依,出事了!”
柳依依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婶娘?”
梁掌柜面显忧色道:“还问怎么了!你那米酒有问题!”
柳依依闻言愣了一下,“不可能,昨个儿打酒还好着呢!”
说着,柳依依便往酒屋走去。
酒屋里,一侧是炕,炕上放着大的陶缸和木桶,用来发酵米酒。
炕对面是一整溜的木架子,木架上面放的是大小各异的酒坛,用来储存已发酵好的米酒汁。
柳依依径直朝木架方向走去,随手搬过离她最近的一个酒坛。
掀开盖子,先是凑近闻了一下,而后又拿酒舀盛了一勺,倒入木架上的一个瓷碗。
随即便喝下一口,咂了咂嘴,顺手将碗递给梁掌柜,“纯甜口的酒汁,一喝下去满口米香,还有些微气泡感,这是再好不过的米酒了,婶娘怎能说有问题呢?”
梁掌柜半信半疑地接过酒碗,尝了一口,面露惊疑,“这些跟你送去的喝起来,完全不一样,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柳依依定了定神,缓声道:“婶娘,你先说说早起送去的那批酒什么情况?”
梁掌柜开口道:“早起送去时我就在场,闻着还是米香气,我就跟平时一样,在午时上客之后,正常打了酒往外卖,
结果好多客人反应今天的酒水,微微有些涩口,我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你用的米子跟以往不同,就想等你们明个儿去送货时,让你们还是换回以前的米,
结果,半个时辰还不到,这些喝了米酒的客人全部挤去茅房,轻者泻肚,严重些的上吐下泻!”
柳依依闻言愣在原地,“真怪了,今早送去的酒水,就是从这坛里面打出来的,同样的酒,怎么会分出两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