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将做好的酒曲胚子,依次摆放在面板上,随即从许燊给她的油纸包里,拿出五粒老酒曲,丢进石臼里面捣烂。
依许燊所言,老酒曲的存在,是为了提高新酒曲酦酵的成功率。
是以,她严格按照许燊教的,将老酒曲的粉末,均匀洒在新的酒曲胚子上,最后再上手滚动,确保每一粒新酒曲都裹上老曲粉。
随即将裹好老曲粉的新酒曲胚子,均匀地摆放在铺有茅草的笸箩里面。
再往上头盖一层茅草,使其酦酵期间的温度,能更加匀称。
这样,酒曲上面的酵母菌才能更好的生长。
因为许燊特意交代过,酒曲胚子必须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停个三四日才行。
柳依依思来想去,只有灶间的饭桌最为合适了,便在忙活完之后,叫着她娘,将笸箩从灶台移了过去。
估摸是夏季,气温高的缘故,原本说是要三四日才得行的酒曲胚子,竟只用了两日,表面就长满厚厚一层白毛,看上去毛茸茸的。
别的食物若是长有白毛,许是坏掉了,可酒曲胚子长白毛,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因为,这些白毛是酒曲的菌丝,代表着酒曲胚子发酵成功,可以用来酿酒了!
柳依依心中大喜,将铺底的茅草撤掉之后,端着笸箩,轻轻晃了几下,使这些白色的菌丝与胚子更加贴合。
随即将笸箩再次放回饭桌,里面的酒曲胚子,只等着通风晾上两日,再拿到日头底下晒干燥了,便可以装罐密封好,长久地用了。
原想着万事开头难,酒曲胚子顺利制成,酿制米酒也该一顺百顺才对。
谁知一连蒸了两波粳米,竟然全都发酵失败了,不是口感发酸就是酒酿表面长满黑毛。
陈氏和柳文成看着她将废掉的粳米,丢了一波又一波,心疼得无以复加。
要知道这年头,粮食金贵,哪怕馊掉了,都舍不得扔,上锅熥熥继续吃,丢掉的这些粳米,起码要二三十文钱,饶是刚刚麦收,也经不住这么浪费啊!
两人不禁心中疑虑,大米真能酿出酒来吗?即便酿出来了,又真的能把这些浪费掉的铜板赚回来吗?
对于两人的猜疑,柳依依浑然不知,她努力地回忆着前世酿制米酒的过程。
前世她用的是糯米,而这一世,因着糯米价格太贵,她选择了用许燊让她买来做甜酒曲的粳米。
粳米算是大米的一种,却又与普通大米不同,口感要更黏糯一些,能代替糯米使用,不过价格比糯米便宜。
待柳依依细想过后,觉得米酒失败的原因,应该跟使用的米类没有关系。
因为甜酒曲里面的根霉菌,主要作用于米类中的支链淀粉。
根霉菌在不断的酦酵过程中,产生糖化酶,逐渐将支链淀粉转化成糖,这也是为何酿制米酒,不加糖,口感却十分甜糯的原因。
而糯米,粳米又或是普通大米,都含有支链淀粉。
只不过,由于糯米中的支链淀粉含量最高,所酿出来的米酒,酒汁更多,口感也更甜罢了。
但说起来,无论哪种米,都能酿出米酒。
既然跟用的米没关系,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就在柳依依沮丧之时,突然看到一只苍蝇停落在碗边。
她愣了愣,随即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可真是个傻子!”
前世酿制米酒的容器,她都是放进消毒柜里高温消毒过的,而这两次制作,她是直接拿了瓷碗就用的,想来定有不少杂菌。
另外,估计跟用的水也有很大关系。
蒸熟的大米晾至温凉后搅散,需要再加酒曲和凉水搅拌均匀。
前世那会儿,家里有现成的纯净水,直接拿来用就行,可是古代没有,她只顾着按步骤进行,未加思索就用了凉水,实则应该用凉白开才对。
想到这里,柳依依重整旗鼓,再一次淘洗粳米,上锅蒸熟。
等待粳米晾凉的过程,柳依依又烧了半锅开水,先舀出一大水舀的量,放在一旁晾凉。
随即把待会儿用来酦酵米酒的瓷碗,放进锅里,开水烫涮消毒过后,放在一旁晾干。
过了约摸两刻钟,柳依依拿过晾干的瓷碗,把已经摊凉了的粳米盛放进去,而后往里加入凉白开,将米饭打散。
许燊之前说过,按比例,一粒甜酒曲可兑着做四至五斤粮食,而锅里的米,正好就是四斤。
她碾碎一粒甜酒曲,将其洒在已经打散成水妗妗模样的米饭上面,搅拌均匀。
最后在瓷碗口倒扣了一个盘子,又翻出之前寒春时候的被子,将瓷碗包住,放在灶火窝上面等待酦酵。
忙活完这一切,柳依依去里屋躺下,正准备歇一会儿,却听见院里有人进来,“玉枝妹子!”
她隔着窗户看了一眼,是个体态有些胖乎的中年女子。
不知为何,她娘见了这人,面色有些不好,“哟,你来做什么?莫不是又想着帮我家文成说亲?用不着,我们已有说定了的。”
“瞧你说的这话,嫂子知道先前那事儿办的不好,这不,过来跟你赔不是的”,那人说着,往陈氏手里塞了点东西。
陈氏见了东西之后,面色才见好转,“嫂子,我是信着你,才会去上门求你,你实不该那样毁我。”
“啧!玉枝,你这话可就说重了,嫂子哪能毁你?孰不知,我也是被人蒙骗的!我跟你说。。。。。。”,那人凑到陈氏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柳依依听不见,干脆躺倒回去,早起至今忙前忙后,已是累极,闭上眼,没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再一睁眼,暮色将至。
窗外日头已经西斜,晚霞绮丽多姿地挂在天边,似金似红,有一种恣意张扬与温柔和静碰撞的美感。
稍稍醒了醒神,隐隐听见陈氏和柳文成正在院里说话,柳依依起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外走去。
有一搭无一搭地听完,才知道,原来下午来的那个中年女子,是柏柳村的说媒婆,叫柳桂兰。
陈氏之前就是给了她二十文钱,托她帮柳文成说的亲,结果她给说了手脚不干净,德行还不好的门户,把陈氏气得要命。
这又不知从哪听说柳文成要跟里正家的柳二妮结亲,忙不迭地上门来赔不是,不光把当初的手帕礼和二十文钱送还了回来,还说回头泽好了成亲的日子,要帮着走大礼。
柳依依忍不住笑了,心想这个媒婆真是个会打算盘的,送回二十文来,是想赚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