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暴雨确实如宋满所说的那样来了。先是数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接着一阵阵雷声响起,尽管隔着房子,那声音也仿佛像直接在人的头上炸开那样。本来在沙发上躺着的宋满直接被雷声震醒,他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但碍于旁边有人,他并不想让别人看出异常,就悄悄地使劲掐着自己,想用疼痛让自己镇定下来。
外面的雨直接连在一起像水柱似的倾盆而落,砸在地上,墙上,玻璃上。本来就乌云密布的天如今不到四点,外面已经彻彻底底的看不清了。狂风裹挟着暴雨肆意地摧残着大地,响彻云霄的雷鸣,伴随着划破夜空的闪电,似乎要将一切吞噬。
宋满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找了个借口回到卧室,颤颤巍巍地打开自己之前准备的电池款台灯,脱掉鞋便钻进了被子,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想借此躲避外面的声音。
曾经的一幕幕又出现在宋满的脑海里。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在暴雨中哭喊,他趴在一扇铁门前,拼命地拍打。透过窗户,屋子里是一个男人,他正在殴打面前的女人,女人挣扎着想跑,却被男人一把拽了回来……“妈妈,妈妈——”男孩嘶哑地喊着。一条白色的小狗跑了出来,依偎在男孩旁边,没多久男人把门打开,拿着酒瓶子一步步走向雨中的男孩,小狗冲着男人龇牙咧嘴,不停地狂叫,男人显然是怒了,将它一脚踹开。
“哭什么,想死是吧!”男人对着男孩就是一巴掌,刚准备继续,被踹在一边的白色小狗一下子就咬了上去。
“畜生!”男人拎起狗,把酒瓶子摔碎,不顾脚下苦苦哀求的男孩,将玻璃一下下插进小狗的身体,白色的毛发瞬间被鲜血覆盖,又混合着雨水滴在男孩的脸上。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男孩在这短暂的光亮中看清了奄奄一息的小狗,哭泣声被雷声所掩盖。
暴雨中的男孩就是宋满,他的父亲正在家暴他的母亲,然后又杀了他的童年。
“你没事吧?”刚才在宋满回屋子前贺云山就发现他有点不对劲,想着过来看看,但敲了好几次门都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便直接走了进来。一打开门就看到床上躲在被子里缩在一起不停颤抖的人。
眼前的人似乎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贺云山把被子掀开,昏暗的灯光下,男生脸色惨白,似乎很痛苦,紧紧咬着嘴唇,额头上全是汗,他双手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双膝,头埋的很低,整个人在不停地发抖。
“你怎么?”这下贺云山也慌了,他刚把人捞起来,还未松手,就发现眼前的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立马瘫了下去。没办法贺云山只好一只手抱着男生,一只手抬起他的头来,试图叫醒他。
“醒醒,醒醒……”
宋满被困在自己的噩梦里,他的记忆已经乱了,睁开眼就看见面前那张熟悉的面孔“贺云山……”泪水在他看见贺云山的那一刻就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贺云山……贺云山……”宋满回抱着这个让他朝思夜想的人,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里,止不住地哭泣。
“啊,没事了,没事了,你做噩梦了。”搞不清状况的贺云山看着怀里颤抖哭泣的人也愣了,他抬手轻轻拍着宋满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安慰道。
外面的二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也立马跑了过来,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床边抱着的两个人。
“老大,你,你………们怎么了?”江小南吃惊地看着他们。
贺云山安慰宋满的手继续不是,放下也不是,他现在只想把江小南一脚踹出去。
“我哥怎么了?”许煜这个视角能看到他哥止不住地发抖,似乎……还在哭?
“他做噩梦了,好像挺怕打雷的。”刚才抱着宋满时,贺云山发现每次响雷的时候,怀里的人就抖的更厉害,他很恐惧那个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宋满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埋在别人怀里,心里一惊,立马挣扎着将对方推开。等他再抬头时就看见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的许煜和江小南,还有脸色有点黑的贺云山。
“那个……你现在好了吗?”江小南率先打破沉默,本来还以为他老大把小满哥怎么了,现在这场面应该是小满哥把老大怎么了,毕竟老大才像被欺负的那个人,他衣服被宋满抓的皱巴巴的,胸前也湿了一片。
“哥,你怕打雷啊?”许煜也连忙问道。
而一旁被一把推开,撞到床头的贺云山却一声不吭,就一脸深沉地盯着宋满。
“啊?那个……有点,刚好又做噩梦了……我现在没事了。”宋满不敢望贺云山,毕竟自己刚才虽然不太清醒,但看这个场面,他估计也没干什么好事。
“几点了?是不是可以吃晚饭了?我今天给大家做点好吃的。”宋满现在只想把话题岔开,于是就准备下床逃离这个尴尬的场面。
“嘶!——”可能是动作有点着急,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床边的柜子上,疼的他一抽,接着就往旁边倒,还是旁边的贺云山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晚饭我们来。”沉默了许久的贺云山见宋满站稳后就立马把手松了开。
“对,小满哥,我扶你到客厅待一会,你别怕打雷哈,我们都陪着你呢?”江小南也说罢便去扶他。
“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那晚饭就交给你们了哈。”宋满知道自己的情况,但经过刚才一场,他也的确有点难受,于是便来到客厅去透透气。
暴雨还在继续,时不时的雷声仍然在,旁边的许煜总是偷偷瞟自己,生怕自己再有什么状况。虽然自己听到雷声还是忍不住地发抖,但看着厨房忙碌的二人和旁边依偎着自己的小孩,心里却安稳了很多。
这些困扰自己十几年的东西在此刻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