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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厂长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见张主任在那津津有味的看着,也不好意思打断,只能强忍着。

好在,等的时间不算太长,杜若已经收了刀具。

她把作品递到张主任手里,张主任把石刻托在掌心,不住的赞叹:“妙,妙啊,线条流畅自然,古朴大气,鬼斧神工啊。”

旁边的几位领导同志也都围上来看,都赞赏不已。

有一位同志推推眼镜说:“这刀工可以称得上大师级别了,你看看这神韵这线条,真是绝了,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另一位同志说:“这雕工最讲究的就是神韵,这石头简直像被赋予生命一般,活过来了。”

沈厂长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在这一行多少年了,是个识货的。

大道至简,这块石头上线条不多,寥寥几笔,人物的神韵就被刻画的惟妙惟肖,如同活过来一般。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大师级别的,但是,他回头看了一眼杜若,一个女同志……

杜若看着沈厂长的眼神,心底一声冷笑,这样的眼神,她看的多了。

别说是这个年月,就是在几十年后的那个时代,也经常有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女的怎么了?吃他们家大米和白面了?

这些人都是一副女人走远点,根本不适合的态度。

笑话,这不是得手底下见真章吗?玩嘴皮子有什么用?

沈厂长说道:“这雕工确实不错,但是杜同志啊,都说学无止境,我们有点进步,不能骄傲啊。

这样吧,你不用参加厂子里的考试了,这个就算是你考试了,你直接进中级工。

还希望你继续努力,李师傅年纪大了,你跟着他好好学习。”

杜若都被气笑了,这是明目张胆的包庇了。

她凝神看了沈厂长一眼,哟,这红色线条占了一大半,尾端还有一个紫红色的边,来头不小啊?

她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个沈厂长在靠近张主任的时候,他头上的那个紫红色的边就会出现。

离得远一些,就会淡一点。

这就有意思了,难道沈厂长的前程都在张主任身上?他们是什么关系?

有一位同志推了一下鼻梁上眼镜,皱着眉头说:“中级工?沈厂长,这不妥吧?难道你们厂子里的中级工都能达到这种技术了吗?”

沈厂长的脸一红,这肯定是不能的,但她一个女同志……

张主任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就给小杜同志定一个高级工,她还是当得的。”

他又对杜若说:“年轻人受点挫折不是坏事,希望你勇攀高峰,至于李师傅降一级工资吧。”

高级工就不用在李师傅手底下了,这个结果还可以接受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沈厂长陪着张主任又到别的地方去视察参观,他走的时候跟郑秘书嘀咕了几句。

郑秘书走到杜若面前跟她说:“厂长说让你去五组当组长,已晋级的手续,我回头会给你补上,上个月的工资也给你补发,你看还有什么意见吗?”

五组?杜若笑了。

五组是专门收拾烂摊子的地方,有雕刻失手的,损坏的物件,都会送到五组去。

能修的修补,不能修的就扔到仓库里。

这个地方干活不累,全凭心情,毕竟扔过来的都已经是废料了,谁也没有本事化腐朽为神奇不是?

杜若说:“我服从组织安排。”

不就是流放坐冷板凳吗?她当年学徒的时候,冷板凳可没少坐,她的养气功夫有一半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郑秘书松了一口气,他害怕杜若再闹,直接就说:“我今天上午就把手续给你补好,你可以先过去报到了。”

郑秘书说完,就赶忙出门了,他还得跟着厂长继续视察。

李师傅被降了一级工资,他冷笑一声说:“这年轻人就是愿意偷懒,现在称心如意了?五组可是个清闲的地方,你不愿意搬毛料,就去玩废料吧!”

杜若不在意他说什么,走到墙边上,摘下自己的外衣,搭在手臂上,出了车间往五组去。

五组的车间在厂区后头的一角,旁边就是废料仓库。

这个时候,玉石生意刚刚兴起,原料还没那么稀缺,好的原料贵重,普通一些的还真不算什么。

杜若一到五组,就发现里头闹哄哄的,走进门一瞧,真是好热闹的景象。

有两三个女工在凳子上坐着打毛衣,一边打毛衣,还一边乐的哈哈笑,应该在聊天。

车间的另一头几个男同志正在打扑克,桌子上还摆着一角五角的钱,耍的正欢。

看见杜若进来,有个男同志高声喊着:“啥事啊?是来送废料,还是挑废料的?”

杜若说:“你们这里谁负责呀?”

听她这么一问,有个三十来岁的男同志走到跟前,他上下打量了杜若两眼,心里暗自称奇,这女同志长得够漂亮的。

他说:“我是副组长王军,组长一直没安排下来,暂时由我负责。同志,有什么事吗?”

杜若笑着说:“沈厂长让我来当五组的组长。”

王军乐了,开什么玩笑?派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一个女同志,来五组当组长?五组的组长不一直都是快退休的老师傅当的吗?都是来养老的。

杜若说:“郑秘书让我来的,不信你去问问?”

王军疑惑的看了杜若一眼,他说:“那同志,你在这歇会儿,我去问问。”

其他人见王军跑了出去,都在一边嘀嘀咕咕的。

杜若也不理会,她在车间里头转悠。

这个车间不算小,该有的机器工具也一应俱全,就是大部分都落了灰,应该是挺长时间没人用过了。

墙角堆着一堆还没来得及入库的废料,杜若走过去弯腰一样一样的翻拣。

很多都是边角料,成色十分一般,还有几样是稍微看的过去的小件,都是失手的作品。

杜若伸手拎起一个玉牌,她皱起了眉头,线条不够流畅,人物刻画的死板生硬,刻刀下的过重,根本没有办法补救。

她又陆续挑出几样失败的作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