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提醒劝说,让我别把事情做那么绝,毕竟曾经是兄弟。
还有人威胁我,让我出门记得看马路,小心被车撞死...
打电话的,发短信的。
各种言论,各种心理,各种企图。
我一概笑之。
...
我先到长城酒店,大约在中午十二点多,在酒店四楼的一个包房里,我看见了姗姗来迟的潘秘书。
潘秘书依旧戴着金边眼镜,穿老款西装,腋下夹着个看似平凡的小包,走路带风。
进来后,我与潘秘书互相拥抱了下。
宾主落座,简单寒暄后,我直奔主题:
“潘秘书,江东有个公司,近年来,该公司野蛮扩张,以暴力开路,大肆攫取公共利益,这是对社会主义法制的践踏,是...”
潘秘书打断我,似笑非笑地说:“你说的公司,指的是天龙公司?”
“对。”
我点头。
年初分家后,刘彦明旗下的所有产业,就已经变更为天龙。
而今,刘彦明旗下的产业,不仅仅是网吧游戏厅这种低端实体,还涉及煤矿、地产、地下六合彩、金融,甚至物流。
其中金融公司是年初分家后,成立的。
刘彦明的金融公司全称天龙金融有限公司,公司经营的主要业务是不良资产管理与抵押。
说白了,就是催收与抵押借贷。
这是实打实的高利贷的进阶版,本质上干的活儿与高乐一样,只是更正规化,在法律上挑不出毛病。
此外,还有物流行业。
我听到一些消息,刘彦明正准备跟人合伙投资干物流...
这也是刘彦明河湾北岸项目暂时发不出尾款的主要原因,因为他盘子铺得太大,资金绷得太紧。
但这些都是暂时的,打流这么多年,刘彦明同样攒下了许多高质量人脉,我不认为这些困难能够难倒他。
以我对刘彦明的判断,他下一步就要把这些公司整合起来,做成集团。
潘秘书迟疑着问:“你跟刘彦明曾经是兄弟,而今就没得回旋余地了?”
潘秘书也见过刘彦明,而今我跟刘彦明的事儿,道上很多人都知道。
潘秘书不是道上的,但跟道上的人关系也近,他这么问,我不奇怪。
我如实回应说:“就在昨天,刘彦明派人,找车准备撞死我...箭已离弦,已无后退可能。”
听我这么说,潘秘书深深地看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看见了惋惜,也看见了犹豫。
潘秘书抽着烟,仿佛灵魂出窍一样,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许久,问:
“和谐社会,霸蛮暴力那一套,是走不通的,你想搞天龙公司,有证据吗?”
我笑了,反问说:“证据重要吗?”
潘秘书皱着眉头:“你这话说的...”
“我曾经的兄弟刘彦明很忙,一路走来,兢兢业业忙忙碌碌,企业家跟我们是朋友,是一个战壕的兄弟,做企业这么辛苦,我们可以替他分担一下压力,比如帮他查查账啊...”
潘秘书顿时笑了,他摆摆手,打断我继续往下说的念头,说:“老四,你哪里学的这么些词,以前看你说话,不这样的。”
“当代表这么多年,开了很多会,类似的话听多了,自然也会背了。”
“...我懂你的意思。”
潘秘书笑了笑,很快又皱着眉头:“但这个事儿也不好搞啊,刘彦明不是任人宰割的小鸡仔...”
潘秘书话没说完,我从兜里套出一个钥匙,轻轻放在茶几上。
那是一辆雅阁的车钥匙。
是我买来,原本打算送给付彪的,因为付彪跟我这么多年,开的还是一辆二手大众,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当我把车钥匙拿到茶几上时,我注意到潘秘书眉毛挑了挑,脸部表情似有松弛,沉默一会,继续说道:
“老四,我晓得你的意思,但大哥现在在关键的岗位上,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大哥拖后腿...”
不等潘秘书把话说完,我扭身从身旁的文件袋里,掏出一份合同和几个盖了各种章的本本,然后把本本与合同放到茶几上,推至潘秘书跟前。
那是位于江东世纪大道东别墅区的一套别墅的房本与转让合同。
一台雅阁。
一栋别墅。
这两样加起来,价值不菲。
这也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
其实,以我如今在江东的人脉,绕开潘秘书,另外找关系,去对付刘彦明也可以。
但那样搞很麻烦,各种局各种单位的领导都要去打招呼,送孝敬。
有些单位的领导和我并不熟,他们未必给面子,最后可能还是要抬出周鸿文。
这么一来,事实就低了。
不如直接搞定潘秘书,他是老周的化身,且本身就在体制内。
由他出马,能更充分的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
然而,潘秘书依旧有些犹豫。
宦海多年,潘秘书一定十分清楚收了这辆车和别墅的代价,更清刘彦明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明白你的心意,这样吧老四,今晚上约下大哥...”
我心中冷笑着。
我跟潘秘书,从来没有交情,只有利益。
在我看来,潘秘书这么犹豫,只有一个可能。
利益不够。
可我不能无限度助长他的贪欲,我需要告诉他,我是一条狗,但狗也有獠牙。
我盯着潘秘书看了一会,说:
“老潘,你养过兔子么?”
潘秘书有点不明就里,“什么?”
“养过兔子的人都知道,在抓兔子时,动作要轻柔,要先抚摸它一下,安抚情绪后,一只手轻轻抓住它的耳朵,另一只手托着它的臀部。”
潘秘书仿佛猜到了我想说什么,眼神里精光闪烁:“这话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感慨一下,曾经在我很小的时候,隔壁的刘婶家就养过兔子,我抓过,因为动作粗暴,还被兔子咬过,自从被兔子咬过之后,我才晓得,原来兔子这么温顺的动物,也不能逼急了,逼急了也咬人。”
傻子也能听出来,这话的威胁意味已经相当浓郁了。
空气变得有些凝固起来,气氛,一下子陷入到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