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马车停下,李鸢带着婢女急步匆匆,进了贵妃宫苑,
“阿姊,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鸢原是在北宁王府住着的,突然被阿姊叫回了宫中,直觉发生了什么大事,但问报信的宫婢也说不清事由。
李贵妃少见地立在一条紫檀长桌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就这么望着桌上摊开着的一卷诏书。
李鸢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被个中字眼吓了一跳,再拿起细读一遍,彻底呆住了,
“废后,抄家?”
她双手握着卷轴,简直难以置信,满脸震惊地问,
“这,这是真的吗?”
怎么她就在北宁王府住了几日,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转了。
阿姊琢磨了一辈子对付姜皇后,怎么现在突然就成了?虽然是一直盼望着的事,但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像真的。
李贵妃依旧没说话,只将边上另一份誊录的奏疏递给她看。
李鸢接过,看了一眼,神情缓缓显出惊骇和不可思议。
这奏疏上全是姜皇后这些年在后宫中所行所做,谋害皇嗣,残杀妃嫔,干涉朝政,陷害忠良之后,桩桩件件,全部详细清晰,不仅附有事发地点、日子,还有收押的人证。
这些罪如果一一论处,只怕死一百次都不过分。
她原以为自己和阿姊做的已经是够狠的,真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李鸢的手微微发抖,都来不及思索李贵妃是怎么查到这些的,只是望着方才那封诏书,笑出声来,“这母仪天下的皇后竟是这般蛇蝎心肠,草菅人命,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然而她这边笑得畅快,李贵妃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
“你知道上呈这封奏疏的人是谁么?”
李鸢笑问:“是谁?”
左右一定是她们李家的人,不论是哪个,都得给人加官晋爵,好好褒奖一番才是。
李贵妃看着她喜形于色的妹妹,一字一顿道:“裴松。”
“裴松?”
那不是……姜嫣的夫君!!
李鸢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片刻之间转成了一种震恐,
“怎么会是他?”
“他为什么要对皇后下手?他不是站在姜家那边吗?”
李贵妃缓缓道:“也许是姜嫣死了的缘故,叫他放开了手脚。”
“姜嫣死了?!”
李鸢愣了半晌,问,“她怎么死的?”
她不是将人好好放出去了。
怎么还会死?
李贵妃看着她:“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
李鸢缓缓想明白了,估计是人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恶人凌辱至此,受不得那屈辱,便结果了自己。
可李鸢万万没想到姜嫣有这般脆弱。
她倒没有半点可怜姜嫣的意思,只是这时再看裴松的这封信,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贵妃望了她一眼,“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李鸢又是一惊,“她还怀了孩子!”
就那么几天。
韩邕的?还是裴松的?
不管是哪个,要是被裴松知道是她做的手脚,李鸢感觉后颈上的寒毛全数竖起,说话都没有了平时的气焰,小心翼翼道:
“阿姊,他应该查不到……”她吧。
李贵妃冷冷地打破她的幻想:“他都能把皇后查到这份上,你觉得会查不到你吗?”
李鸢瞬间跌坐在椅子上,面白如纸,感觉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等着人家拿刀剁下。
“阿姊,这,我该怎么办?”
她慌张开口道,“这事归根结底是韩邕擅作主张,不是我……”
“你觉得裴松会信吗?”
李贵妃打断妹妹的愚蠢之言,这个时候还管是谁亲自做的,就是完全不知情的她都逃不过。
“如今错以着成,假如裴松真的要对付我们,我会将罪全数认下,无论如何保你一命。”
“阿姊!”
李鸢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瞪大了一双眼眸,实在没想到姐姐会替她顶罪。
然而她不知道,李贵妃早在看到废后诏书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了这个念头了。
裴松呈递这么多证据,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只怕手上除了姜皇后的,还有她的一份罪状。
毕竟这些年她的手脚也不比姜皇后干净多少。
她冷静地吩咐,“姜皇后倒了,沈茹就成了个无用的棋子,任你拿捏,我会去求太后,以沈茹照顾君钰失责为由,让你和成王尽快完婚。”
李鸢愕然:“完婚?”
李贵妃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眯了眯眼:“怎么,你不想要这桩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