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漆悬,江白白心绪不免有些乱。
单就样貌来说,父子二人也只有三四分像,但那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像野兽盯猎物般的眼神,却是十足十的像。
这才一恍惚,把人给认错了。
漆垚,漆垚,从前的漆垚……
“叫你在金陵待着,回泽天山作甚。”耳边传来濯清的声音,将江白白拉回现世。
是了,如今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面对濯清,江白白不敢不尊敬,也不敢耍嘴皮子,她掀了外袍,直直跪下:“师尊,弟子不想待在金陵,弟子想家了,想回泽天宗。”
但打打亲情牌还是可以的,有些事濯清既然选择隐瞒,江白白也没指望三言两句就能让其松口,但她若能光明正大留在泽天宗,天长日久,总能打探出濯清的真实想法。
可惜的是,濯清不吃这一套,他背过身,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冷静:“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门下弟子,金陵你留不留不甚要紧,但泽天宗留你不得,快些自行离去,师徒一场,别逼我赶你。”
话说得如此不留余地,是铁了心要把江白白赶出泽天宗。
一时间,无形殿的气氛有些沉重。
江白白不是不伤心,但比起漆垚的离去,华菀菀和拂煦的危在旦夕,相比之下,这几句话倒显得不痛不痒。
她对着濯清磕了三个头,因用了很大的力气,磕头的声音在殿中显得十分明显。
濯清不由收紧了手指。
这一举动刚好落入江白白的眼里,她沉思片刻:
“弟子自小无父无母,幸得师尊怜悯,将我带回泽天宗,免我漂泊流浪,今日师尊将我驱逐出师门,弟子不敢不从,但弟子不怨,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请师尊答应徒儿。”
字字恳切,句句真心,这确实是她的肺腑之言。
濯清细不可闻地叹了声:“你说吧。”
江白白头低下去,又行了大礼:“只求师尊再宽限几日,容我留在泽天宗,跟诸位师叔师伯道个别,以后山高路远,恐怕再无相见之期。”
“三日。”濯清说完,一挥手,将人送出了无形殿。
出来又遇到漆悬,江白白正想为方才自己的无礼道歉,濯清的声音又从殿里传了出来:
“外头风大,进来下棋。”
这话明显是对漆悬说的,但江白白觉着濯清似乎不想让两人认识。
既然如此,那她还真的有必要认识认识,兴许能打听到点什么。
但在濯清的眼皮子底下肯定不成,只能改日再说。
江白白也没耽误,她既然求了濯清多给三日的时间,那么换句话来说,这三天她可以在泽天宗的任何地方来去自由,毕竟是要跟众人去“告别”的。
眼下石林长老不在,竹沥那边也不好打扰,其他人,知道内情的可能性不大。
思来想去,江白白选择去膳堂待一日看看。
泽天宗的弟子不算多,一般来说,都在所属山头修炼,通常情况下不容易见着,更不容易说话。
但膳堂就不一样了,这是每个人每日都要来的地方。
这人一多,话也多了,话一多,有些秘密自然就没那么容易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