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错不错,是不应该。”
阿季受了伤,京墨也不忍心责备于她,这小姑娘莽撞并非故意,她是真的不懂,而且,邺城的怨灵之祸,是她帮着解决的。
平心而论,京墨一行连同这邺城百姓都要感谢她。
“你呀,连嫁人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唤人夫君,也不怕人笑话你?”
话虽这样说,但京墨心里也明白,留在诸师其身边,对于阿季来说,算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以后衣食无忧。
总比阿季自个儿愣愣噔噔地跟在那少年后头要好一些,少年的性子又阴晴不定,瞧着不踏实。
但她情窦未开,京墨不忍心她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许下终身。
阿季没有意识到今夜的不愉快是自个儿造成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觉做人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若处处顾忌,岂不是辛苦。
嫁给诸师其没什么不好的,他家饭也好吃,房子也大,住得下她,从前阿姐就说过,嫁人就得嫁这样的。
当下心有就有不平:
“姐姐,我知道嫁人是什么,便是去到旁人家吃饭睡觉。”
“哪就这么简单,那你日日跟着阿瞬,算不算跟他一块吃饭睡觉?那你岂不是要嫁给他?”
今夜之事,京墨看得出,那少年还是很在意阿季的,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说话也是一味不讨喜,面相又冷,张嘴就是得罪人的话。
这样一想,反而觉得这两人甚是相配了。
这番打趣的话,倒把阿季吓坏了,她急着站起来,连洗脚的木盆都踢翻了:
“京墨姐姐,可不能乱说,阿瞬爱慕的是他的师姐,我是万万不能嫁给他的。
阿姐说过,不可抢夺他人心爱之物。”
师姐,莫不是那少年身侧的女子?长得倒是花容月貌,气质出尘,性子约摸也是好相与的。
阿季与她相比,确实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好在,目前来说,阿季对少年也并无男女之情,希望以后也别爱上他。
说了这么些话,也并未改变阿季想要嫁人的念头,看时辰,已到半夜,京墨着实是累得不行,道了别,起身回房。
刚打开房门,便见漆垚着一身墨绿的寝衣坐在床边喝茶。
京墨觉得自个儿真的招惹了衰神,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寻她的不痛快,瞧瞧眼前这个,哪里来的神仙,半夜喝茶,就不怕睡不着?
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来讨债。
京墨坐在床上,没好气地说:
“你来干嘛。”
漆垚往床上扔了一个小瓶子:
“给你的,想必今日走了不少路,那双脚可真是受累了,擦擦吧。”
假仁假义。
“哎哟,哎哟,脚好疼啊,疼死我了,莫不是旧伤复发,要瘸了,我又要瘸了,要是现下可以用热水泡一下兴许会好些。”脚是真疼,上面还磨出好几个血泡,之前都是忍着的。
漆垚哪能不知她的算盘,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人走了,京墨再矫情也没人看了,她瘫在床上,想先休息一下再去梳洗。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醒,梳洗一下再睡,脏死了。”
漆垚又来了,手里提了热水,又拿了木盆。
京墨醒了,满脸困意:“这是拿给我的?”
“不然是给谁的,快洗吧,夜都深了。”漆垚说完,便打算离开。
京墨没见过这如此体贴的漆垚,不知为何,她感觉心跳突然变快了,眼睛也不由自主望向他,随后脑子一热,嘴巴一张一合:
“你帮我洗。”
做你的春秋大梦。
漆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语气也变得凌厉:“男女有别,你怎可这般不知矜持。”
京墨也不说话,只盯着他,竟无故落下几滴眼泪,紧抿的嘴唇也藏了几分委屈。
罢了,罢了,权当是还债吧。
这样想,漆垚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他将水倒进木盆里,将京墨的脚按了进去。
裤腿并未束好,浸在了水里,漆垚叹了口气,蹲下身去,将裤腿一点一点卷好。
一条丑陋的陈年伤痕露了出来,刺进某人的眼里。
纵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京墨似乎也不甚在意,但这些抹不去的伤疤却提醒着他从前的过错。
这样的伤痛真的说弥补就能弥补,说遗忘就能遗忘吗?
怕是难啊。
有什么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漆垚当即下定了决心,他想问上一问:这么多年,你恨不恨,有多恨。
一抬头,却发现闹得他心绪不定的始作俑者已然睡了过去,想来是累极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京墨的脚擦干,抹了药,又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后,便打算离开。
京墨倏地睁开了眼,两相对望,呼吸间仿佛多了一丝暧昧。
“太晚了,别折腾了,睡吧。”说完便翻了个身,留出了位置。
这是什么意思?
漆垚内心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袖子一挥,熄了烛火,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