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到了客栈。
小二是个眼尖的,咧开个嘴就迎了过来:“请问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京墨:“住店,就住一晚。”
这家客栈京墨是知道的,房间很大,里面还有一张小榻,睡人足够了。
“好嘞,二位这边请”,小二说着便把人往柜台那带。
万相会的召开,着实让这山下小镇热闹了起来,往年可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掌柜的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笑得脸上的褶子一层叠一层。
见京墨二人过来,张口就来:
“两位客官,现下只剩天字房了,一两银子一晚。”
京墨:“钱掌柜,你这哪是开店,分明就是打劫,约摸是生意做得厌烦了,想换个行当试试。”
一两银子,也亏他说得出口,都够寻常老百姓一个月的嚼用了。
掌柜一听对方知道他的姓氏,猜测京墨怕是有些来头。
心想不能得罪,语气便带了几讨好:
“是这样的,客官,我们这儿地处偏偏,虽说是在仙山脚下,但平日里来往的人并不多,这不最近赶上仙门举行万相会。”
“也就这几日人多些,小老儿自作主张提了一点价,眼下,客栈都住满了,也不好为了您一个坏了规矩,还请您多担待。”
京墨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故也没再纠缠:“我这轮椅还要麻烦掌柜的帮忙照看?”
钱掌柜心想再麻烦也只是一晚上的事,耽误不了什么,便爽快应下了。
京墨:“无定,你先跟着小二去放行李,我们待会儿去街上逛逛,买点子你没见过得新鲜的玩意儿。”
少年点了点头,眼里有着期待。
放完行李,无定便推着京墨出了客栈。
望着熟悉的街道,京墨心里不免有些激动,毕竟这里承载着她跟华菀菀最美好的回忆。
分别的这十二年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并不算久。
但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已是人生的十之二三。
京墨一边走一边看,她走得很慢,看得很认真,她细细地辨别着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感受着这山下小镇十二年的变化。
她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偷偷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泽天宗的山脚小镇跟外头是一样的,沿街叫卖的都是些寻常看得到的玩意儿。
但无定是第一次见。
京墨给他买了糖葫芦,面人,糖油粑粑,还挑了三两件孩童的玩物,他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路过一家馄饨小摊,小摊的推车上有一面小布幡,上面写着刘记馄饨。
跟从前一模一样,当年的她只要下山,必定会点上一碗。
“刘婶儿,来一份大碗的,一份小碗的,小碗的不要葱花,加辣。”京墨熟练地点了单。
听到有人说话,正弯着腰在灶火前忙活的妇人抬了头。
京墨意外地发现这是一张陌生而年轻的面庞。
年轻妇人脸上堆着笑,眼睛弯弯的。
说话格外爽利:“客官可有些年头没来吃了吧,我接手摊子都两三年了。”
京墨僵硬地回了一句:“嗯。”
尽管泽天宗在修道门派之中名气不算低,但在凡人眼里,还不如问天峰有名。
时常有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登高峰,只可惜,别说爬了,连泽天宗的门都进不去,只能望山兴叹。
“姑娘可是来看那问天峰的?”
“算是吧。”
年轻妇人既好客又热情,在几句话的交谈间,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上来了。
京墨将小的那一碗推过去给无定:“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我以前一有空就溜出山来吃。”
无定从未吃过,好奇得很,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又烫又辣,呛得他直流眼泪。
京墨却幸灾乐祸起来:
“辣着了吧,我第一次吃加辣的,也是你这个表情,这家店的辣子是真的辣,特带劲儿。”
无定皱了皱眉,觉得辣归辣,但感觉很是刺激,让人忍不住再吃吃。
看他吃得认真,京墨又用拨了好些个放他碗里。
卖馄饨的小娘子见京墨并未动筷。
心里便有些忐忑:“客官,可是不合您的口味?”
京墨笑了笑:
“老板娘多虑了,我闻着这味儿便是极香,心里那个馋啊,不过我面容有损,怕惊着旁人,不便进食,闻闻这味儿也就够了。”
无定听了,立马站起身,挡着京墨的脸,京墨鼻头一热,拨开面巾吃了起来。
卖馄饨的小娘子没好意思当面盯着京墨瞧,但眼神却不由自主瞟过去。
从面巾掀起的一角来看,女子右脸有浅浅的三两条疤痕,细看骨像眉眼,没受伤之前,应当是个美人儿。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