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部狰狞,却不肯开口答话,李麟泽顿觉无趣。
他不开口,那他就逼着他开口。
“康长官可能是忘了,自己的一家老小就在南城,离这可并不远。”他戏谑的笑着。
脚底下的叛徒立刻有了反应,一双瞪得猩红的眼里头终于有了些瑟缩的畏惧之意。
“李大人……卑职……卑职也是被迫无奈……”他开始吞吐求饶。
李麟泽却适时扔过去一截手指,眼底泛着星星点点的寒意。
那截手指嫩白,侧边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叛徒一看就慌了神。
“大人……大人,您要怎么处置我没有关系,求……求您放了我女人……”
“哼”李麟泽看够了他虚伪的嘴脸,直接让人抬着进了最大的医药集装箱,叛徒被按在一堆堆积的茅草上,强行被人撬开了嘴。
李麟泽屈尊降贵的将毒药包塞到他嘴里,又举枪废了他的四肢。
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却有人慌慌张张跑来跟李麟泽报告,“李爷!李爷!不好啦!”
“有什么话快说!没看见爷杀人呢吗?”
“外围有船只包围!”
听到此处,那叛徒又像得了利似的,眼神开始猖狂起来。
不过他还没开口说话,李麟泽又动手拿枪就着他脸挥了一巴掌过去,吐了口唾液到他脸上,不屑道:“孬种。”
他出了集装箱去外头观望,这才发现周遭有那么两三艘大型船只,跟脚底下这艘船只的战斗力不相上下。
周遭的船只不断拿远光灯晃着这艘船,李麟泽的面色沉下来。
是他高估了敌国暗探的廉耻心!!
本以为他们将带有毒药腐烂的药材送往前线已经是丧尽天良,没想到他们原本还打算将这批货里头还能用的分赃。
这是不给前线留一点有用的药材啊!!
李麟泽怒从心头起,但在对面船只的光照到他脸上时,他又强忍下了面部的狰狞之色。
“既是‘贵’客,李某也是做生意的,自然不会挡了大家的财路,只是偶然上了船跟各位相遇。”他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交谈间都是痞气。
“不防各位上船一叙?”
周边的船只没有传来回应,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李麟泽拔高声音,然后双手将自己的大衣敞开,将里头的枪丢给小弟。
“想必各位对李某也有所防备,不如李某屏退手下人,不携武器,我们好生谈谈这笔生意?”
他张狂又肆意的举动终于让敌人放下些戒心,有回声传过来。
“便依李老板所言。”
李麟泽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身边的一个人,沉着脸教训道,“紧张什么,喊兄弟们上小船。”
等到自己人都上了船之后,他才丢给他们一个东西。
挑挑眉嘱咐了一声:“回去听二少爷的话,都是汉子,大事上头别慌。”
他的人大多都是空有蛮力,没甚脑筋的人,没有明白了他的用意,挣扎着想要跟他一起留在船上,却被他瞪了回去。
他笑骂了一声:“爷的话都不听了?”
“再说了,你们留在这,各位老板怎么放心跟爷谈生意?”
“快滚”
说完他转身抬腿,准备回船中心。
但最后还是回头,想到了什么似的:“把那东西送到安知小姐手上,替爷。”
……
颜安知是这天清晨收到那枚胸针的。
胸针很漂亮,但是款式很少见。
不是平日见惯了的大宝石,也不像霍木深给的那块军绿色宝石古朴,这枚胸针半边是妖娆艳丽的红色玫瑰,半边是淡雅纯洁的白色百合。
两种不同的花通过匠人的巧思,凑在一起竟然十分和谐。
颜安知当时刚刚起床,打开窗透气,就听见外头闹哄哄的,她喊着警卫陪她到了门口,就见一帮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伤的黑色衣服的人聚在她门口。
见她出来,领头的那个便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安知小姐。”
“你们是?”
“我们是李爷的手下,昨日他托付我们将这枚胸针交给安知小姐。,
说着,来人弯腰将那胸针双手奉上。
虽然外表稳重,但他的心里紧张不已。要是安知小姐不愿意收下,他怎么对得起李爷?
果然,颜安知没有第一时间收下,反而让人把他扶起来,那双眸子里头含着淡淡的关心:“昨天清扫敌探和炸毁药物辛苦你们了。李先生没受伤吧?”
清扫敌探倒是清扫干净了,可炸毁药物?
这人猛的睁大眼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向以武力整治底下人的他此时发问都有些发颤。
“炸毁药……物?”
“那堆药物大部分已经腐烂不可用了,还有小部分是南城大学新研究出的炸药。之所以如期运送就是为了引出叛徒,然后一道销毁。”
颜安知将昨天离开码头时跟李麟泽嘱咐解释的话再说了一遍。
却见面前的一帮黑社会似的壮汉硬茬脸上在听到她说完后不约而同出现的恍然和崩溃。
“安……安知小姐……麻烦您再说一遍……”
颜安知也被他们的情绪带的有些慌张,她咬了咬唇,眉头耷拉下来。
“李先生呢?”她不安的问了一句。
“李爷他……他还留在那船上!”
想到自家李爷多半是凶多吉少了,那些个小弟个个都面露恍惚之色。
颜安知似乎轻易接受不了昨天还含笑在自己面前保证的李麟泽遇难的事实,整个人都颤了颤。
“怎么回事?”她追问道。
到底是经历过的事情多,领头的人干抹了一把脸,压下眼角有些汹涌的情绪,给颜安知解释。
“当时本来已经抓住了叛徒,李爷还在拷问那狗日的,然后我们就发现了周遭被几艘敌船包围了。”
“李爷说要请那些人上船谈生意。我们还以为李爷要用那些送到前线保命的药物赚黑心钱呢……”
“平时李爷做事不会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知道那批药物是要销毁的……”
“如果……如果当时我留下来陪着李爷该多好啊……”
那么大一个糙汉子想到自己误会了李麟泽,比知道他九死一生的消息还动容,差点就要哭出来。
颜安知安慰了他们好一阵,才将人一个个安全送走。
她到底还是收下了那枚胸针。
【知知,你也不要太难过,李麟泽为国捐躯,也算是给原主小妹妹报仇了。】乖乖小系统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安慰起颜安知来。
李麟泽在原剧情中做的坏事不少,但从来没有越过家国大义这个底线。
他是害死原主的推手,是导致颜安知出现在这里的间接因素。
他确实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赔罪。
但同时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的错误抹灭他的所有功绩。
李麟泽在原剧情中也是捐躯赴国难,留下的势力和钱财尽数归于了国家的前线事业。
【我没有难过,本就是我让他去的。】颜安知靠在阳台二楼的窗子前,淡淡的整理着花圃。
【知知……】
【他欠原主小妹妹一条命,害她来不及发挥人生价值。如今我提前推动了他的死亡,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颜安知静默下来,淡淡眺望窗外,任由一缕又一缕的风打乱她的发丝。
……
听到李麟泽的死讯,许盛怡首先是不敢置信的,她郑重的又问了一遍:“李先生他……真的出事了?”
回答她的无疑是那帮属下的久久沉默。
谁都不愿意承认他死了。
许盛怡心也空落落的,将自己缩在李麟泽的房间里头,看着茶几上一张颜安知的照片,她默默流下泪来。
听闻你送过去的东西,舒予先生她收下了。
那你应该也能安心些吧。
她抚过那张照片,脑子里的都是和李麟泽一帧又一帧的回忆。
他牵着她带她到新翻的花房里头,里头半边是玫瑰,半边是百合,红与白的极致。
他见她喜欢,难得笑得肆意。
半晌却又静默下来,望向她的眼里满满都是悔恨。
他在悔恨不能真正待在舒予先生旁边,还是悔恨找了个舒予先生的替身?
许盛怡也不懂,但她知道,自己喜欢百合与玫瑰,是因为舒予先生喜欢。
因为舒予先生喜欢,所以她才跟着喜欢。
才会像她。
如今李先生已逝,她也失去了庇护,那么,她该怎么办呢?
许盛怡晃晃脑袋,暂时抛开这些,她叹息着将李麟泽心爱之物连同那张照片收拾妥帖,然后离开了李家。
没有了李麟泽,她待在李家也不像话。
她将李麟泽的一根领带缠绕在手腕间,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摆放整齐,整理好后,她垂眸慢慢摩挲着腕间的领带。
一路安心,不用记挂舒予先生。
……
李麟泽将胸针抛了出去之后,他才重新喊话:“李某的人已经全部撤出去了,李某身上也没有任何武器,各位大可放心上船。”
见他所言非虚,旁边的三艘大船才慢慢靠近,然后横过木板,架到中间的船只上。
几个有话语权的敌探被护送过来,一步步走近李麟泽。
李麟泽大咧咧的跨坐在两个木箱之上,对他们颔首示意。
“久仰大名,李先生。”开口的是一个面相忠厚踏实的中年男人,他此时双手交叠,很是礼貌的朝李麟泽问好。
只不过他打量的眼神分明带着警惕。
“你是?”李麟泽疑惑看了他一眼,总感觉这人有些眼熟,半晌他反应过来,“没想到敌探的长官是你啊,赵先生。”
赵宽是南城的一个财务主任,隶属于颜彦青手下,只是惯来跟任何人不对付,保持独来独往的行事。
也算是个不小的官,怪不得能调动这么多货物,还能调出几艘船只前来接应。
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么一个害群之马。
李麟泽按耐住嘲讽的心思,下巴指了指里头的集装箱:“你们的人不懂事,想坏了爷其他的货,被爷揍了一顿,赵先生不介意吧?”
“……”赵宽让人把断了四肢,下巴脱臼还流着血的康长官和其他人带了出来,看他们几乎没有了言语的功能,面容冷硬的快要发怒。
李麟泽怎么说都是混江湖的,身上的架子可有可无,见他神情,撇撇嘴,推起了一个温和的笑。
“此事确实是李某鲁莽。不过以后我们合作的时间还很长,赵先生不妨大度些?”
赵宽却不领他这个情,宽厚的脸上出现几道皱纹,“若不是李先生横插一脚,这批货都是我们的,如今竟然还要向李先生买卖?”
他一个眼神,周边的人立刻举枪对准李麟泽的脑袋。
“这就是你目光短浅了。”李麟泽痞笑着挥开离他脑袋最近的枪,大摇大摆的往集装箱里走。
“李家的势力遍布南城,而南城连接各大粮食腹地。若你不跟爷合作,赵宽,你觉得你还会有下次吗?”
他带着人往里头走,吊儿郎当和狂妄自大的样子让赵宽不免松了口气。
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这样最好,能拿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赵宽开始让手底下的人放下戒备去检查货物,自己则和李麟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如来谈谈我们怎么分成?”他试探道。
“可以啊”
李麟泽余光一直注视着搜查的动静,当看到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准备报告的瞬间,他快速掏出了打火机,咻的一下蹭出火苗,往货物最密集的地方扔去。
“赵宽,你有爷拖着你死,记得感恩戴德。”在周围人掏出枪要往他身上打的时候,李麟泽大步将赵宽推进了货物之中。
还来不及骂出口的赵宽在一声声爆炸中被炸的粉碎。
旁边的人甚至还辩不明事情状况就被爆炸波及,失去了生命意识。
李麟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被炸出血花,整个人疲惫又倦怠。
他吐出一口血水,在废墟之中感受生命的流逝。
恍然之间,他好像突然看见一幕场景,真切的仿佛就在眼前。
【颜安知那张柔弱的小脸变得惨白,被几个人捂住嘴巴,包裹在大大的蛇皮袋里头。
身边有个人像是悲悯一般的在她脖颈处注射了一管药物,慢慢的,女孩昏睡过去。
见她昏睡过去,旁边的人又把蛇皮袋包扎好,最后有些不忍的松了松绳结。
“砰”的一声,蛇皮袋被丢弃,溅出黑黢黢的水花,袋子上浸湿了冰冷的水,不断下沉……
“李爷,处理好了。”
画面一转,他自己的身影出现在船边的凭栏处。
叼着一根烟,任由江风吹拂。
听到处理好了,他才无情的熄灭烟蒂,头也不回的离开。
空留冰冷的江水咕咕的拍在蛇皮袋身上……】
他心疼的一激灵,本来合上的眼又睁开一条缝来,回光返照般。
李麟泽身体也已破碎不堪,这艘船因为爆炸已经在逐渐坍塌中,他望着月光照耀的江水暗沉沉的,像是深渊又像是救赎。
他跌了进去,整个人沉到江底。
看着天上月,他闭眼沉沉睡去。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