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舆仙舟殉爆距今已有一千四百多年了。
此番下海的这四个仙舟人,最大的绍辉也才一千岁出头,无论是谁,都没有见识过当初的场景。
白月身后的螺旋桨缓缓停止了转动,七个人在仙舟的遗骸旁边停下,抬头仰望这巨大的星舰,叹为观止。
阿基维利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水流,有些讶异,开始跟白月队内语音:“这里的海水开始流动了。”
白月嗯了一声:“可能和我当初吸收掉这片海域里的虚数能量有关系。我们得尽快解决这里的问题,不然孢子会流动得更快。”
几人从仙舟底部的裂口处进入了仙舟内部,阿基维利游在队伍最前方。祂打开了潜水头盔上流明的照明灯,那明亮的光芒在幽暗的水下犹如一把利剑,劈开了黑暗,为大家照亮前方的道路。
白月游在队伍最后面,给众人垫后。
这是白月第二次深潜探索仙舟残骸内部了。
上一次,仙舟内的海水涌动着淡金色的虚数能量,不仅能照亮,更是将这里烘托得如梦似幻。而这一次,海水里已经没有什么多余能量了。
光的传播在水下会逐步减弱,举目望去,随着距离的增加,光线逐渐减弱,那些被照亮的范围之外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长长的甬道宛如古兽张开的深渊巨口,好像能吞噬一切。
水下寂静无声,在没人说话时,众人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惠玲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小声地说:“我,我有点害怕……这里不会有什么怪物吧?”
白月在队伍最后笑着出声安慰她:“不用怕,有我在。不管是什么怪物,我都能打。”
稍早一些在船上的时候,白月给几人同步过生物实验室的视频,那些洁白的须丝瀑布看起来美不胜收,但它们疯狂扭动起来的样子着实让人掉san。
惠玲回想起那些画面,心中的恐惧不禁又加剧了几分。她舔了舔嘴唇,声音颤抖着说:“可是……这里的虚数能量已经泄漏了一千二百多年,万一……万一在这期间孕育出了什么可怕的怪物呢?”
“那更不用担心了。”白月哈哈大笑:“一千二百多年才养出了这么点儿寄生种视肉,伊须磨人的水下村落从来都没有敌袭,那你还怕什么?更何况现在这些虚数能量已经被我处理掉了,以后也不会养出怪物了。”
惠玲点点头,心里的恐惧压下了些许。
在惠玲与白月的对话中,原本漫长且略显沉闷的路途变得不再那么枯燥。
听到这里,绍辉插嘴:“我能冒昧问一下,这位小友是怎么处理这些虚数能量的吗?”
实在不怪他多嘴,身为一个仙舟人,又早知道月居然做出了把已经坠毁的仙舟遗骸再炸一遍这等“壮举”,很难不多想。
绍辉其实心中已有轮廓,只是他其实很害怕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果然,白月两手一摊:“我全吸收了。”
“你,你你你……”这简单的五个字,却如晴天霹雳般击中绍辉。他瞪大了眼睛,惊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回过神来时,他眼中满是愤怒和痛惜。
作孽啊!
那都是仙舟的资源啊!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
“是阿基维利的提议。”白月撇了撇嘴。
锅不能让自己一个人背!
“就算是祂的提议,你也……你怎么能……”
绍辉从情感上不能接受,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岱舆仙舟的遗骸,对于仙舟人来说,不仅仅是一堆废墟,它铭刻着仙舟人曾经对战争的惨烈记忆,是历史的见证。一千多年来,之所以没有仙舟人回来收拾这里,也是希望能有人铭记那段历史,警醒后人。
可是,一个开拓星神,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就这么破坏了仙舟的遗骸,还捡走了宝贵的能源!
他好心痛!
本以为这趟出差是美事,就当是度假,没想到却让自己心脏病犯病几率飙升。
其他人都没敢吱声。
白月可是星神的令使!也就这个脑子拎不清的老头敢跟令使这么争辩!
说话间,众人已经游到了资料室门口。
资料室上方就是生物实验室,如今生物实验室已经被拆了,资料室天花板只剩下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大洞,众人可以直接从上面游进去。
宏胜疑惑:“既然这里有个缺口,我们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来这里呢?”
“那几个推船的伊须磨人对仙舟遗骸还是有心理阴影。”鹤宣说道,“他们都不敢接近这里,怕又染上病。只能把我们带到他们村子里。”
“喔……”宏胜点点头,表示理解和同情。
他将包里的信标拿出来,摆在了资料室中间的桌子上。
绍辉也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几支试管,装了些海水,重新密封好。
惠玲则从身上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仪器,看着像是个扫描枪。
她拿着扫描枪在资料室周围的水中游了一圈,回来之后,语气都凝重了几分:“这里的微生物含量超标得有些过分严重了,几乎已经是正常阈值的十万倍了!”
……
岸上,伊须磨神宫。
与之前接待白月时的毫无准备不同,这一次,白月很早就说了要找仙舟人来,所以,雾姬也从很早就开始为这一天的接待做准备。
因此,甫一接到了白月的通知,她立刻就有条不紊的安排事务。
装饰品和食材都是现成的,她将宫中侍女分作两拨,一拨负责装点伊须磨神宫,另一拨负责烹饪宴席。
伊须磨洲四季如夏,因此为了保持通风,为了保持室内通风,神宫的宴客厅设计独特,四面无墙,仅以坚固的立柱支撑。屋内,木地板与榻榻米巧妙区分,使得室内与缘廊之间界限分明,又相互贯通。
此刻,廊下悬挂着淡青色的纱幔和丝带,它们在微拂的海风中轻轻摇曳,如同仙子翩翩起舞。那些随风起伏的纱幔,仿佛为宴客厅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面纱,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
廊下的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悦耳动听的金属声响,让人心旷神怡。每当风起,那清脆的铃声便飘荡在空中,与海浪声交织成一首美妙的乐章。
她身着五重彩衣,从内到外,淡紫色的里衣如同晨露初现,嫩黄色的中衣如同春日暖阳,而大红色的外袍则如同盛夏的烈焰,层层叠叠,精致繁复。振袖与裙摆之上,绣着针脚极为细密的樱花,将她衬托得越发庄重而明艳。
只是夏季炎热,即便是跪坐在廊下的她,也难免受到热浪的侵扰。虽然身旁有侍女轻轻打扇,为她驱走些许暑气,但额前依然渗出了些许细小的汗珠。
另一位侍女手捧粉盒,轻步上前,细心地用粉扑为她补上因汗水而花掉的妆容,心疼地劝道:“大人,还是回寝宫等候吧。”
雾姬摇摇头,抿了抿唇,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几位大人为我伊须磨人的生死在水下忙碌,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若是连迎接这样的小小礼数都要怠慢,那便是我这个宫司渎职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西沉,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房屋和树林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投影。
“雾姬大人,他们回来了!”
宫门口一声欢快的呼喊打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