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简毓甚至怀疑自己听错。
谁?娘娘?什么撑不住了?
可是那个声音竟与梦中的如出一辙,正是那个因为配不出解药而被宓奚下令处死的太医。
简毓的瞳孔震颤,不可思议地看向宓奚。
所以这一次为宓奚挡下匕首的人不是她,而另有其人?
听见此话,宓奚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阴沉,转身就往里走去。
简毓也想跟着他进去,却被玉珏拦住了。
她极力地探头,想要看清楚里面的人究竟是谁,但是那层叠的帏帐将人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下一刻,宓奚的怒斥果然响起,随即那太医便被两个侍卫拖了出来,口中不断喊着皇上饶命,那侍卫便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不再让他发出一丝声音,
这一次,他不是因为湫而死,而是因为别人而死。
简毓顾不得许多,跳下玉珏的怀抱,几步追上去,咬住了那侍卫的衣摆。
她想救下这个无辜的人!
见这小狐狸死死咬着自己的衣摆不让走,侍卫只好停了下来,因知道它是宓奚的爱宠,也不敢出手伤了它,双双疑惑道:“这……”
太医抓住他们松手的空挡,挣扎着匍匐上前喊道:“微臣想到一法,或可有用!”
太好了!这下有救了!
简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太医一开始不说出来,要这个时候才说,但是还是随之殷切看向殿内,期望宓奚能把他叫回去。
然而事与愿违,宓奚根本没有收回旨意的意思,仿佛方才只是一处短暂的闹剧,侍卫回了神,依旧执行命令,将人继续拖下去了。
又有侍卫带着一个容貌年轻些的太医过来,进了寝殿。
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惨叫,简毓僵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冷,没办法动弹。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在生杀大权之前,她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更重要的是,即使拥有前世的记忆,但还是有很多事是不受她所控制的。
若是换做之前,她可能就要进去质问宓奚了,但是现在,她忽然心中没了底。
她是谁?一只口不能言的小狐狸罢了,她能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质问宓奚?作为君王的他手握大权,看惯了生死,怎么会在乎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性命?
这次的太医倒是没有掉链子,很快理出方子,叫人去拿药煎了。
宫人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无人在意这只呆愣愣杵在门边的小狐狸。
玉珏低头看它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玉珏终于得了命令,将简毓抱到了殿内。
宓奚坐在榻边,盯着躺在榻上的人看了片刻,皱着眉看不出在想什么。
简毓终于能透过那层薄薄的帏帐看清那为宓奚挡了匕首的人是谁了。
是那个与湫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秦叹月!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懵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宓奚转过头,问:“朕不是让你好好待在都梁殿吗?为何到处乱跑?”
简毓心中震惊,脑子乱乱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她也说不了。
玉珏将一份纸笔铺在简毓面前。
“侍卫来禀告,说你一路从都梁殿找来,是要见朕,到底是什么事?”
简毓这才从万般纷杂中理出一丝头绪。
她这么急着来找宓奚,就是因为要告诉他刺杀一事啊!
可是现在的情况出乎预料,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
为什么替宓奚挡刀的人是秦叹月?
提起笔又放下,简毓踌躇着,不知道该写点什么。
有刺客,注意毒匕首?可是刺杀已经结束了啊,算算时间,刺客都应该被抓住了。
按理说得知宓奚没有受伤,简毓是该庆幸的,但是为什么偏偏替他挡刀的人是秦叹月?
倘若换一个其他的人,简毓都不会感到这么奇怪,但是看着那与湫几近相同的脸,她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酸涩的滋味。
笔尖在纸上滴下一个墨团团,渐渐晕染开来。
最终简毓写道:“担心你。”
宓奚看见她所写的字,微皱了皱眉,道:“只是因为这个?”
他的口气有些不耐,简毓睁大眼睛,不解地看向他。
什么叫“只是因为这个”?
她从刚才起便因为此事而提心吊胆着,从那么多侍卫的拦截之下一路跑到这里,差点把命都跑没了,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了宓奚,却发现人家不仅没事,还将她拒之门外,把她晾在门外那么久。
最后只换来了他一句轻飘飘的“只是因为这个”?
简毓感觉丹田之中有一股无名火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笔“啪”地一声摔在纸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四溅墨水将“担心你”几个字遮盖住,简毓干净利落地转身,径直往殿外走去。
好心当做驴肝肺的臭宓奚!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来关心你!
宓奚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变化无常,皱着的眉头未曾松开,沉默一瞬,还是唤来了侍卫:“将小湫儿安全护送回都梁殿,不得有误。”
待人退下,他看向榻上的秦叹月,思索了起来。
刺杀一事事发突然,他当时正下朝,遇见了秦叹月,说了没几句话,突然有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再一看,秦叹月已经护在了他的身前,为他挡下了那一箭。
从那角度和力道上看来,此刻必定是个用箭的高手。
他当即下令封锁各处宫门,让侍卫前去抓捕刺客,随即将秦叹月带到了寝宫。
宓奚摩挲着手中扳指,回忆着那时的情形。
不知为何,秦叹月在他眼前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也是一阵刺痛。
他此前从未有过这般感觉,脑中似乎凭空多了许多记忆。
那一刻,就好像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为自己赴死,所以才会一阵心悸与后怕。
一切想法皆化为虚影,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救她,不顾一切代价。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已经处死了一个太医。
榻上的人似是睡得不安稳,不安地挣动了一下,
宓奚的眉头皱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