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涯在市区买了房,一百二十平米的电梯楼,两居室的;也买了车,一辆红色的卡罗拉,不过都是贷款买的。
还没下班,许清涯就坐上赵小禹的车去了菜市场,买了一条黄河鲤鱼,又买了一些蔬菜。
许清涯说:“鲤鱼代表着运气。”
赵小禹说:“是吗?”
许清涯说:“是啊,所以我从小到大,运气都特别好。”
赵小禹问:“你爱吃鲤鱼?”
许清涯想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回答:“嗯,很爱吃!”
两人回了家,许清涯让赵小禹看电视,她开始做饭,赵小禹要帮忙,许清涯说:“放心吧,不会给你炒鸡蛋壳的!”
虽然多年不见,但赵小禹对许清涯没有一点陌生感,和她在一起倍感轻松,他也没征得许清涯同意,就参观了几个房间。
看得出,许清涯确实喜欢鲤鱼,其中一间卧室床头的墙上,一面画着一幅裱了框的剪纸画,一面是一片大枫叶,一面是一条大鲤鱼,遥遥相对。
也看得出她很喜欢做手工,书架上,写字桌上,窗台上,到处摆放着各种颜色的瓷制品,显然都是自制的,有的是用手捏的,有的是用刀刻的,有的精致,有的粗糙,形状各异,人物动物,花鸟虫鱼,什么都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缤纷。
更多的是一些长方形的小薄片,每个薄片上都刻着一首小诗,有“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有“红叶最多情,一语寄相思”,有“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从字迹上判断,应是许清涯自己刻的,是釉下彩,表面上摸不到。
赵小禹不得不对许清涯改变了一些看法,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许清涯是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傻子”,没想到她的心思竟如此细腻,还有这些情调。
他忽然想起那首《捏泥人》的歌曲,许清涯利用职务之便,索性捏起了瓷人。
筱筱说过,许清涯其实是个很内向的人,看来没说错。
赵小禹最后把注意力停留在床头柜上的一只瓷猪身上。
那头猪很丑,很滑稽,但也很可爱,看得出也是手工捏的,因为有些地方留着指痕,而且捏得四不像,有点像猪,有点像象,还有点像大熊猫,甚至有点像人,嬉皮笑脸,龇牙咧嘴,每个部位的颜色都不一样,上釉不均匀,也不规则,像是随意涂抹的。
赵小禹来了兴趣,把那头猪抱了起来,很沉,原来是实心的,差点失手摔在地上。
正看着,许清涯忽然闯了进来,一把抢过那头猪,紧紧地抱在怀里,笑道:“不许看,太丑了!”
“看看嘛,丑是丑,但挺有意思的。”赵小禹说,“你捏的?”
“嗯。”许清涯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不是,我买的。”
“那为什么不能看?”
“你看别的吧,这个不要看了。”许清涯抱着猪就要走。
她的反常表现,反倒更激起了赵小禹的好奇心,一把拽住了她。
许清涯没有他力气大,被他一拽,手松开了,好在赵小禹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那头猪,但许清涯还在抢夺。
两人一边要抢夺,一边还要防止猪掉地,赵小禹几乎是从后面抱着许清涯,许清涯又笑又扭又跺脚,赵小禹反正不让她脱身。
除了筱筱,赵小禹还从未和别的女孩这么亲近过,假如对方想和他玩这种抢夺游戏,他就索性不要了,标准的大直男作风。
但许清涯是个例外,他自然而然地和她进行着这一场游戏,仿佛这种游戏两人已经做过好多次了。
主要是,许清涯的激烈反应,让他认定这头猪身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许清涯停止了挣扎,止住了笑,说:“你先答应我,看了不生气,我就让你看。”
“好,我不生气。”听到这话,赵小禹更想看了,意思是这头猪还和自己有关系。
“真的不生气?”
“真的。”
许清涯松了手,赵小禹得到了猪,放开了许清涯。
许清涯站在旁边,还在笑着。
赵小禹拿起那头猪,仔细端详,终于在底部看到一行字:请叫我赵小禹。
他也笑了,说:“你是有多恨我啊,把我捏成这样?”
“没有没有。”许清涯笑着解释道,“我在捏这头猪的时候,越捏越觉得它可笑,就想起你小时候做过的那些可笑的事来,我心想,它和你具有同样的搞笑功能,就刻了这行字。”
赵小禹“冷冷”地看着她:“所以你就把它放在床头柜上辟邪?”
听到“辟邪”两字,许清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每天早晨看它一眼,就能,就能,哈哈,就能开心一整天,逗死了……”
吃饭的时候,赵小禹问:“怎么还不成家?”
许清涯说:“这些年到处跑,把男朋友丢在路上了,现在买了房,算是安定下来了,如果遇上个合适的,就成。”
吃完饭,赵小禹把许清涯送到单位,便回矿上去了。
他在矿上的居住环境很差,一间走风漏气的破房子,一张吱吱响的破木床,一台二十一寸的老式彩电,但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而且芳芳给他买了一套崭新的床品,睡着还算舒适。
土是确定卖不掉了,得另外想法子开发这片地。
一下午,赵小禹在这片地上走了好几个来回,扛着一把铁锹,边走边盘算,有想法的时候,就用铁锹铲几锹土,在某个地方做个标记。
晚上泡了包方便面吃了,看了一会儿电视,便睡了。
正在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赵小禹睁开眼,天已大亮,太阳光从没拉窗帘的窗户上照进来,铺了一地灿烂。
他还没彻底睡醒,不情愿地坐起来,心想是谁啊,这段时间,土卖不出去,他把几个工人和司机都打发回家了,只剩下一个下夜的老汉。
他下了地,穿着三角裤衩,光着上身过去开了门,看了一眼,啊了一声,又啪地把门关上,急忙返回到床边,快速地穿戴整齐,重新过去开了门。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下夜老汉呢。”
来人是许清涯,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许清涯笑着摆摆手:“没看见,我是近视眼,可别把你吓出心理阴影来。”
赵小禹问:“你怎么来了?”
许清涯说:“我再来看看,多采点土样回去。”
又介绍那个女孩:“小李,我们单位的,李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