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宿舍里静悄悄的,胡芳芳正伏在桌子上埋头写着什么。
“芳芳你在写什么?”赵小禹下了床,趿拉上胡芳芳的拖鞋。
拖鞋有点小,脚后跟在外露着。
“哥,你醒了?”胡芳芳笑了,“我想加入学生会,正在填自荐表。”
“好,好,挺好的。”不知为什么,赵小禹的声音有点哽咽。
妹妹长大了,她比所有的人都懂事和上进。
胡芳芳问:“哥,你是今天回,还是要住两天?学校对面有好多宾馆,我去给你订一间。我刚出去买了一张本地旅游图,你要不要看看?”
赵小禹说:“想今天回,不知道有没有车。”
胡芳芳说:“有,我在车站问过了,只是当时不知道你今天回不回,就没买票。”
抬起手腕看看表,“还能赶上。”
“好,那我走了。”赵小禹整理了一下衣服,换上自己的鞋。
“嗯,你走吧。”胡芳芳站起来,抿着嘴唇,眼眶有点湿润,“我去送送你。”
“不用,你忙你的就行。”赵小禹说着,快步走出宿舍。
胡芳芳没去送他,只是站在宿舍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
返回宿舍,胡芳芳无心再填写自荐表,她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个带着盒子的笔记本,翻开来,拿出一张照片,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上那个用碳素表修补好的人像。
她好想让他留下来,然而她知道,他想走。
轻轻地,她把照片贴在胸口,眼泪滑出了眼眶。
赵小禹坐上回程的列车,坐在窗口,看着城市一点一点地远离,心中不由一阵伤感和惆怅。
振翅高飞吧,亲爱的妹妹!
不要再回首,不要再彷徨,不要再看别人的脸色,不要再委屈自己,向着理想,向着远方,向着天空和大海,一路欢歌,自由飞翔!
如果你累得慌,就对哥哥讲,哥哥接你回故乡……
秋天的一个下午,赵小禹正在参加喝点公司的例会,赵丁旺给他打来电话,口气很不好:“快过来,看看你家人做的好事!”
赵小禹正要细问,赵丁旺已挂了电话。
赵小禹向陈慧打了声招呼,便驱车赶往酒厂。
他猜测赵丁旺让他去的地方是酒厂,只有那里,有他的两个家人,一个是大哥,一个是金海。
赵小禹首先想到的是金海闯了祸,可是他能闯出什么祸来呢?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科员,就算不懂礼貌,不懂变通,冲撞了领导,也是因为“坚持原则”,算不上大错误,哪来的“好事”?
那么就是大哥了,他的工程出了问题。
车开进酒厂院里,看到新办公楼工程按部就班地施工,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好事”。
绕过工地,望见在旧办公楼门前,聚集着一帮人,赵丁旺和几个副总都在。
赵小禹把车开过去停下,下了车,见金海站在一群人当中,低着头,一副犯了错误的样子。
他的对面,站着李晓霞,也是低着头,一副犯了错误的样子。
赵小禹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金海又把李晓霞睡了?
站在李晓霞旁边的人,令赵小禹大吃一惊,竟是老八陈子义。
自从搬家后,赵小禹再没见过老八,怎么他今天跑到酒厂来了?
大哥陈子荣也在场,站在老八的身边。
这是什么阵仗,莫非是三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闹出了绯闻?
李晓霞有这么吃香吗?
“怎么了?”赵小禹诚惶诚恐地走过去。
赵丁旺哼了一声,几个副总脸上带着讪笑。
好歹有人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了。
原来,老八陈子义和李晓霞谈恋爱已经一年多了,两人早已同居。
某天,陈子义无意看到了李晓霞写的一本日记,出于好奇,就翻看了几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李晓霞以前打过胎。
陈子义受不了这个屈辱,就跑到酒厂来,找金海理论,一吵一闹,楼上的人都知道了。
赵小禹听完,暗叫一声苦,金海这根金箍棒,还是把天捅了个大窟窿。
更严重的是,当初陪李晓霞打胎的,正是自己和九妹,不知李晓霞有没有把这个情况写在日记本里,不知道厂里的人知不知道。
自己倒无所谓,凭着一张老脸,任人指责,如果九妹因此受到影响,就麻烦了
赵丁旺的脸阴得黢黑,问赵小禹:“你看怎么办吧?全是你家的人!”
赵小禹咂咂嘴,沉默了半天才说:“赵厂长,这事不能怪金海,青春年少,自由恋爱,合适了就在一起,不合适了就分开,两厢情愿,谁也没强迫谁是不?金海又没破坏别人的家庭,那时李晓霞还没找对象。谁年轻时没谈过恋爱?不能一谈个恋爱,最后没找成,就成了污点吧?”
陈子义插话道:“以,以前的事,我,我可以不管,但是她,她,她……”
他指着李晓霞,“她前几天还,还写过一篇日,日记,还在说她和他过,过去的事。”
他的口吃引起了众人的哄笑。
李晓霞扯着他的胳膊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现在很幸福,他来酒厂上班,影响我的心情。”
赵小禹想骂她几句,又怕惹出更大的麻烦来,便对赵丁旺说:“赵厂长,这事交给我处理,好吧?我保证处理得妥妥的。”
赵丁旺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赵小禹向众人说:“大家都散了吧,孔子都说,食色性也,其实也没多大的事。”
他向众人比划了一个碗口形状,“就这么大点的事,对吧?”
众人都笑了。
又走到陈子义面前,“老八,跟我走吧!”
陈子义又瞪了一会儿金海,才跟着赵小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