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公司初和许国庆合作时,赵丁旺想做赊账买卖,那时许国庆的酒瓶厂举步维艰,拿不到现钱根本运转不起来,赵小禹为了说服赵丁旺先打预付款,就骗他说,自己正在和许国庆的女儿谈恋爱。
可惜赵丁旺并没给他面子,还说他太过高看自己了,想举全厂之力谈恋爱,最后赵小禹又让许国庆申请了外观专利,才逼迫赵丁旺就范的,不然赵丁旺就要找别的厂家合作了。
赵小禹后来也没有向赵丁旺澄清,他和许国庆的“亲戚”关系,况且也没法澄清,两人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没必要交流私事。
这时,赵小禹只得遮遮掩掩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么?你小子还有谈不下来的恋爱?”赵丁旺似笑非笑地望着赵小禹,“你在这方面很有一套啊!”
赵小禹尴尬死了,心想,老家伙,你是故意的吗?
正要争辩,赵丁旺又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顺便把你那女朋友带上,她不是也来黄水县了吗?你定地方,再喊几个人。”
“好的,谢谢赵厂长。”赵小禹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两人出了赵丁旺的办公室,许国庆问:“小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的女朋友不就是他的女儿吗?怎么又和清涯扯上关系了?”
赵小禹之前告诉过许清涯,赵筱雨就是他老板的女儿,想必许清涯和许国庆说过。
赵小禹把许国庆领进自己的办公室,将当初欺骗赵丁旺的原因如实说了,而且赵筱雨暂时不想让她爸知道她和他的关系,以至于闹出了误会。
许国庆说:“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老家伙狡猾的很,跟他打交道,不能太老实。”
“那你们就这么一直瞒下去吗?总不是个办法吧?到时候谈婚论嫁,赵厂长不可能不知道啊!”许国庆又说。
赵小禹叹了口气:“筱雨说,他最了解她爸,她爸目前肯定是不会同意我们来往的,我想,可能在她爸眼里,我还不够做他女婿的标准吧,以后再说吧。”
“你不够标准?你不够标准谁够标准?”许国庆替赵小禹抱不平,眼珠子转了转,“小禹你别担心,他不同意,我同意!”
赵小禹一愣,你同意管什么用啊?
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腾地一下红了,笑笑说:“许叔说笑了,不过今天晚上,还得委屈你和许清涯替我圆这个场,已经说成那样了,就只能继续往下演了。”
他想,刚才就应该告诉赵丁旺,他和许清涯吹了,怎么说了个“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真想抽自己嘴巴两下,一到关键时候,它就不配合了。
“行,没问题!”许国庆说。
赵小禹又领着许国庆参观了一遍车间和成品库。
酒厂虽然算不上大型工厂,但比起许国庆那个小厂来说,不亚于太阳和地球的区别,许国庆赞叹不已。
更令他赞叹的是,二十来岁的赵小禹,竟然当上了这么大工厂的总经理助理,所到之处,人们都点头哈腰地问候,恭敬至极。
他不由想起十年前的那个秋天。
有天下午,十岁的许清涯放学回来,笑嘻嘻地说:“爸爸,我被武飞龙扇了一个耳光。”
那段时间,武家正在向许国庆逼债,许国庆疲于应付,听到女儿这么说,知道是武家人迁怒到女儿身上了。
但他又纳闷,被人打了一个耳光,怎么高兴得像得了奖似的?被打傻了吗?
许清涯马上解答了他的疑问:“然后赵小禹就把武飞龙揍了一顿,还把武飞龙扔进了闸洞里,把我高兴的。”
许国庆一听,坏了,赵小禹这是好心办了坏事了,武家岂是好惹的?他能打过武飞龙,能打过武家那群狼吗?
果然,第二天,许清涯放学回来,难过地说:“武耀宗打了赵小禹,按在地上打了好长时间,打得脸都肿了,嘴都出血了,武耀宗走后,我去和赵小禹说话,他不理我,还骂我‘关你屁事’……”
许国庆安慰她:“赵小禹知道不是武家人的对手,所以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怕连累你。”
第三天,许清涯回来说:“赵小禹没去上学,他一定被打坏了,我要去给他送糖吃!”
许国庆拉住女儿没让去,他那时自身难保,因为替王翠萍寄信的事,因为烧麦子的事,武家人一直恨着赵小禹,谁家和赵家走得近,谁就是武家的敌人。
那几天,武家逼得他越发紧了,简直要人命,甚至要让许清涯给他家做童养媳,他实在没办法,于是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举家逃离了新建队。
行李装到车上时,许清涯说:“我要去跟赵小禹说一声!”
许国庆还是没让她去,他们这是逃命,不是乔迁,一旦让武家的狗腿子看到,就走不了了。
后来回到瓷都老家安定下来,许国庆卖瓷器挣了点钱,就想通过邮局汇款先把赵家的葵花款结了,赵大顺不在了,赵天尧老了,还不自量力地从孙桂香家搬了出来,赵家太难了。
许清涯听说后,问他:“爸爸,我能给赵小禹写封信吗?”
许国庆同意了。
那几天,许清涯忙着写信,忙着画画,忙着制作枫叶标本,一个人乐得嘻嘻哈哈。
信和汇款寄出去以后,迟迟没有回音,许清涯天天往邮局跑,每次都失望而归。
后来,汇款单因为过了期限没人取被退了回来,许国庆当时以为是赵天尧去世了,许清涯吓得面如土色,喃喃地说:“那赵小禹一定也死了……”
那段时间,许清涯难过极了,从小会笑不会哭的她,哭得哇哇的,经常从噩梦中惊醒。
那时许国庆也无法确定赵小禹是否还在人世,他们离开时,赵小禹确实重伤未愈,在那个蛮荒之地,一切皆有可能。
他不想让女儿难过,就骗她说,他打听到了,赵小禹的伤很快痊愈了,许清涯这才转忧为喜。
苍天有眼,孩子没死,还活得很好,曾经那棵被人踩在脚下的野草,经过十年的风雨飘摇,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