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喝酒,赵小禹不会哭,尤其是当着妹妹的面,更不会为了那个贼娘们儿哭,但他一会儿工夫喝了四两酒,已醉得一塌糊涂,便也顾不得脸面了。
陈慧叹了口气,过来安慰他:“九哥,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她不配你!这样也好,省得以后她欺负你。我们学校有个可漂亮的女生,比她好看一百倍,人可温柔呢,不像她那么尖酸刻薄,更不像她那么,那么……开放,等开学了,我把她领回来,你这么有魅力,她肯定能看上你的,你现在是总经理……”
赵小禹没说话,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又去酒箱里拿了一瓶酒,陈慧一把抢过。
“九哥,你别喝了,你不是最痛恨酒吗?她不值得你这样……”
“你滚!”赵小禹一把推开陈慧,重新从酒箱里拿了一瓶酒,坐在饭桌边接着喝。
陈慧知道劝不住他,就站在一边不安地看着他。
这时她有些自责,自责自己自作聪明,不该硬把两人往一块扭,以至于让九哥受到如此大的伤害。
那时她只觉得两人很般配,都是个性张扬,但两人还是不同的,九哥的“坏”是表面的,他其实是个非常保守的人;表面上好像生冷不忌,内心里却坚持着是非;表面上很坚强,内心里其实很脆弱,赵筱雨不仅有惊世骇俗的想法,还有把这种想法付诸实践的胆量。
她看错人了。
她可以坑九哥的钱,就能坑他这个人。
这样也好,及时发现她的真面目,及时止损。
但陈慧还是心疼九哥,九哥从未这样失态过,尤其是在她面前,他从不承认自己喜欢赵筱雨。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她。
可是能怎么办呢?
他俩终究不合适,再说中间还夹着一个金海,再说金海已经……结果已定,再挣扎毫无意义。
看着垃圾筒沿上搭着那条恶心的东西,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端起垃圾筒,出去倒在外面的垃圾池里。
从南窗的玻璃上看到九哥还在喝酒,又一瓶空了,又拿出一瓶,陈慧心里气不过,丢下垃圾筒,跑到胡同外的一家商店里。
她不想用院门口的公用电话,那里的老板认识她,也认识九哥,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耻辱。
她拨出了赵筱雨的电话。
通了半分钟左右,对方终于接起来。
“喂,哪位?”
“我,陈慧!”陈慧的语气很不好。
“哦,什么事?”赵筱雨的语气也很冷淡。
自从那两封信被揭穿以后,赵筱雨不仅解除了和赵小禹初萌的爱情,还解除了和陈慧真挚的友谊,她对这对“狗兄妹”都很冷淡,视他们为无物。
“赵筱雨,你太过分了!”陈慧喊道。
“我怎么过分了?我做什么了?”
“你明知道我九哥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也没必要这么折磨他吧!”陈慧正在气头上,说话像机关枪,“那两封信的事,是我不对,你有气往我身上撒,你可以欺负我,侮辱我,我都二话没有,但你这样对我九哥,找他身边的人,找他弟弟,还在他家里,你太歹毒了!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我九哥都哭了,都喝酒了,喝了好几瓶,还在喝,劝都劝不住,你要把他害死才满意吗……”
说着说着,陈慧也哭开了。
“真搞笑你,我找个辅导老师怎么了?”
“仅仅是辅导吗?还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我做什么了?再说我做什么,关你屁事!”赵筱雨也动怒了,“真是一对狗兄妹,一丘之貉,不可理喻!”
“我稀罕管你啊,你那么有钱,哪没个地方,为什么偏要在我九哥家里?”
“金海在那里开辅导班,我是交了学费的,凭什么不能去?”
“你真是坏透了,凭着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把我们这些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神经病吧你,真是疯狗乱咬人!”赵筱雨愤愤地挂了电话。
盛夏中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在通往河蒲乡的油路上,炎热折射出一片飘渺的水光。
一辆黑色的250摩托车停在路边,头盔挂在车把上,赵筱雨一手按着车把,一手拿着手机,正在生着闷气,她的脸上布满了汗渍,头发也有些湿。
她骂了一句“狗兄妹”,狠狠地踢了一脚摩托车,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陈慧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口,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骂过她呢。
如果姥爷还活着的话,知道她受到这种欺负,一定会狠狠地教训对方的。
哭着哭着,她忽然又笑了,因为她忽然想到陈慧刚才说,他九哥哭了,他竟然哭了!
没出息的家伙,你倒是嘴硬啊,你不是有你的小青梅吗?
赵筱雨是主动联系金海补课的,自从两封信事件以后,她和那对“狗兄妹”基本断了往来,随着日子的推移,她渐渐对他们失去了敌意,也理解了陈慧的良苦用心,但要让她主动与他们和好,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听说赵小禹出门遇上了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而且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她伤心又气愤,于是就打了金海的传呼,让他给她补习,凭什么你能找,我不能找?
我还要找你身边的人,天天恶心你!
但当赵小禹回农村收麦子走后,她的一颗心就悬吊了起来,也许因为天天见不到他,也许因为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她烦躁极了,所以今天没去辅导班,计划去找赵天尧聊聊。
陈慧和金海没回去,或许……
谁知道刚走到半路,就被陈慧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哭过了,笑过了,心情舒畅了,骂道:“狗兄妹,我倒要看看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装好手机,戴上头盔,将摩托车调转头,骑上向县城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