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赵小禹忙得不可开交,他既要跑销售,又要去酒厂监督生产,还要和许国庆联系酒瓶的供应,身兼数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
尤其是许国庆那里比较棘手,赵丁旺总想空手套白狼,总想赊账,口口声声说“能赊账的厂家多的是”,很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但是许国庆目前周转困难,没有现金支持,他根本运转不起来,所以赵小禹不得不向一些好说话的饭馆老板提前收款,然后打给许国庆。
这有点违规,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好在公司新成立,财务制度和体系还不完善。
按理说,赵小禹找许国庆生产酒瓶,许国庆并没有付出什么,反而还获得了一笔订单,就算现在终止合作,也没有对不起他,但赵小禹还是觉得,这样做有点太不讲情面了。
他永远记得,在爸爸去世后的那个秋天,许国庆领着一群人,拿着镰刀,扛着?头,黑压压地从葵花地里走过,像一台大型收割机一样,将头割掉攒成堆,将杆子刨起来摆成捆。
他也永远记得,自己被爸爸和爷爷打得遍体鳞伤时,那个穿着黄格子衣裳,扎着两根小辫的小女孩,给他送来的七块水果糖,和一瓶红花油。
那是他此生吃过的最甜的糖,那些做成标本的糖纸,直到现在,他都珍藏着。
还有在那个除夕,她端来一条红烧鲤鱼,还有半布袋猪肉白菜馅饺子,告诉他:“过年一定要吃鱼,年年有余……”
再说,这次去瓷都,若不是遇到许国庆,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这么低成本地把事情办成。
赵小禹打电话向许国庆说了自己的处境,问他能不能筹措些资金继续生产。
许国庆说:“小禹,你如果实在为难,那就找别的厂家合作吧,我不是怕赊账,也不怕你赖账,是真的没钱生产。不说别的,我现在拖欠着工人几个月的工资,没有现钱,我连人都雇不到。”
赵小禹有一次向赵丁旺申请酒瓶款时,赵丁旺有些生气,说:“现在是市场经济,到处产能过剩,哪还有预付款的?”
赵小禹只能拿私人关系说事:“许老板以前帮过我很多,他现在很困难,我不想太为难他,挺过这个困难时期,咱们以后再赊账。”
“又意气用事了不是?”赵丁旺更生气了,指着赵小禹说,“我非得把你这个毛病改正了不可,这次坚决不给他打预付款!他能合作,就继续合作;不能合作,就趁早脱离!我们是生意人,不是做慈善的!如果因为这个误了大事,我饶不了你!”
“赵总,”赵小禹咬咬牙,准备拿出“杀手锏”了,改意气用事为感情用事,“许老板的女儿,是我同学,也是我……对象,如果我现在和他终止合作,我和他女儿估计就要吹了。”
赵丁旺愣住了,审视了一会儿赵小禹:“你别的本事没有,找对象倒很有两把刷子,这才刚踹了一个,马上又找了一个,你干脆开个婚姻介绍所得了,比你当这个总经理要强一百倍!”
“赵总,李晓霞不是我对象,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早想开除她了,是你死活不让……”
“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赵丁旺摆手止住了他,“去了一趟瓷都,就把人家老板女儿勾搭上了?还是人家用女儿贿赂你,你才选择他们的?”
赵小禹在心里骂了一句,老东西,分明是人家帮你省了钱,帮你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地让新产品上了市,你现在说这种话,还有良心吗?
但他不能与领导争辩,现在揭穿他,等于撕下了他那张虚伪的老脸,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企图否定许国庆的帮助,从而摆脱和许国庆的合作关系,这是领导的通病。
“我跟你说过的,我和许老板以前就认识,他在我们队住过。”赵小禹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和他女儿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后来他们去了南方,这次正好遇上了,就,就……”
“就拿下了?”
“没有没有,哪能呢?”赵小禹红着脸说。
赵丁旺想了一会儿:“我不管你拿下没拿下,那是你的私事,不能掺合到公事中来。你将来娶老婆,我哪怕送你一套房子也行,但公是公,私是私,你想举全厂之力谈这场恋爱,小子,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很平静,但很明显对赵小禹很失望。
“赵总,我不是这个意思。”赵小禹泄气了,“那你看着办吧。”
“这样吧,”赵丁旺沉吟半晌,“你不好意思和他终止合作,那就告诉他,我们小瓶酒不生产了,你该当你的总经理,还当你的总经理;该谈你的恋爱,还谈你的恋爱。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联系吧。”
赵小禹无奈地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资本家是真的无情无义。
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在新建队,除了孙桂香,真正看得起赵家的,就是许国庆一家人了。
一番冥思苦想后,赵小禹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这得益于上次的培训,有个老师讲了专利方面的知识。
他打通了许国庆的电话:“许叔,你那个瓶子不是通用瓶,你试着申请一下外观专利,只要拿到专利证书,就谁也不能再生产了。老赵做事谨慎,不会轻易换瓶子的,只能找你生产,要不就向你买专利,到时候你狠狠地割他一刀,那老东西,肉厚着呢!”
“行吗?”许国庆半信半疑。
“你试试呗!”
过了几天,许国庆打过电话来兴奋地说:“专利初审通过了,拿到了专利号,证书估计还得半年才能拿到,不过他们说,有了专利号,就能起到保护作用了。”
挂了电话,赵小禹得意地一笑,老东西,跟我玩,你还差点脑子!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小赵换老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