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禹一时没转过弯来,这女孩也太胆大了吧,居然主动提出要和他同居,难道自己的长相就这么让人放心吗?
而且,未婚同居是违法的。
九十年代初,法律上虽然缩小了未婚同居的打击范围,只打击有配偶的人和他人同居;单身男女同居,警察不再管了,但计生办的人查得很严,他们简直无孔不入。
赵小禹刚搬到这里时,计生办的人来过一次,登记完姓名走了。
后来他们又来过一次,那时赵小禹给陈慧买了床,家里有了女性气息,尽管赵小禹一再解释,那是她妹妹,偶尔来住一次,但他们貌似不信,临走时给他扔下两盒避孕套,气得赵小禹简直想打人。
“这不行!”赵小禹果断拒绝,“男女授受不亲,磕了碰了麻烦。”
李晓霞失望地哦了一声。
这时金海和陈慧从补习班回来了,赵小禹给三人做了介绍,顺便多了一嘴,挽留李晓霞吃晚饭,李晓霞嘴上说着不了,可是并不走。
陈慧开始做饭,一边低声嘟囔道:“离开女人就活不了了吗?招个助手都是女的……”
金海听说李晓霞考上了县一中,因为家境贫困退了学,立马来了兴趣。
他起初不太相信,以为李晓霞是在吹牛,在他看来,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就算是卖血卖肾也要上,于是就旁敲侧击地对李晓霞展开盘问。
李晓霞在县一中上过一学期,所以对学校里的情况有所了解,能说出好多老师的名字和特点,后来金海就不得不信了,于是惺惺相惜,好学生最懂好学生。
李晓霞虽然退学两年了,但还是脱离不开一个学生的状态,对金海很是羡慕,对他讲的校园趣事很是向往,她更乐于和一个学生身份的人相处,所以很快和金海熟络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还在聊着,缺乏社会经验的他们,无视赵小禹和陈慧的存在。
趁着这样的气氛,李晓霞又提出了合租的要求,没等赵小禹发表意见,金海就替他答应了。
“小事一桩,四个人住在一起更热闹。”
大概是想到寒假结束后,他和陈慧就得回学校住了,这间屋里就剩下赵小禹和李晓霞了,颇为不妥,又补充道:“马上要过年了,你先住在这儿,等过完年再另找地方。”
因为对孙桂香的感激和爱戴,赵小禹对金海的态度向来有点纵容,听到这一提议,便也没再说什么,横竖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
“也行,这段时间我找找房子,那间房子太不好了。”李晓霞说。
陈慧表示反对:“小床上睡不下两个人,睡一个都容易掉下去。”
金海说:“李晓霞睡小床,你可以到炕上睡,你家不就是这样睡的吗?”
棋盘炕不大,但也比双人床大不少,睡三个人不成问题。
李晓霞问赵小禹:“那你看看收多少钱?”
“收什么钱啊?”金海又替赵小禹做了主,“你明天把铺盖卷搬来就行了。”
赵小禹也没有收钱的欲望,三十块钱一月的房租,她都嫌贵,还能怎么收?
吃完饭,李晓霞要走,金海出去送她了。
赵小禹喃喃地说:“金海这小子的女人缘不错啊!”
“什么他的女人缘不错?”陈慧埋怨道,“是你总喜欢把各式各样的女人招揽在身边好不!”
“吃醋了?”赵小禹笑笑,“不过你还小,不要太把这些事当真,金海脑子是不错,将来可能成大器,但这小子有点花心,我可不想我妹妹整天哭哭啼啼的。”
“谁吃他的醋呀,是吃你的醋!你从小到大就没少过女人,连自己的老师都不放过,还说别人花心!”
想起童年和少年时代的荒唐心理,赵小禹不禁哑然失笑。
前段时间,他回家路过河蒲公社时,正巧遇上了高美娥,一年多不见,一下子就没有了那种感觉,而且觉得高美娥长得其实挺普通的,只能说还算标致,平心而论,都没有九妹好看呢,所以两人坦然交流,他别说有邪念,连心都没动过,就像面对妈妈和妹妹一样心如止水。
过后他想了很长时间,可想来想去,觉得高美娥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三年好像就是这个样子,可是为什么那时候,他会觉得她比古装美女曾华倩都美呢?
眼睛真会欺骗人,时间是把手术刀,它不仅能刮老容颜,还能刮掉眼睛上的滤网,刮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或者说,自己是个朝三暮四的人?
想了想,问:“你吃我的醋干嘛?你又不嫁给我。”
“替别人吃的。”陈慧嗫嚅着说,“你要是再这么花心,小心以后后悔的,人家也不比你差,追她的人多了去了!”
赵小禹拉下了脸,竖起了眉毛,陈慧知趣地住了口,开始收拾盘碗。
金海很晚才回来,说是顺便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实际上是把李晓霞送回到了莜面馆,又在那里神侃了一顿,恨不得住在那里不回来。
第二天,李晓霞搬来行李,和赵小禹兄妹三人正式合租了。
金海很高兴,在他接触的三个女孩当中,赵筱雨太傲,忽冷忽热;陈慧太土,只关心柴米油盐,两人似乎都和他没有共同语言,李晓霞正好填补了这一空白,两人一说起学校的事,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颜值,身材,精神世界,缺一不可。
陈慧却颇感不爽,她的私人领地被侵占了,她被赶到了炕上。
她不喜欢睡炕,从小睡到大,她早睡腻了。
而且和两个男的睡在一盘炕上,虽然她和九哥之间没什么避讳,但毕竟年龄都大了,总觉得不自在,脱衣服总不好意思脱得太净。
但在这间小屋,她是寄人篱下,只有建议权,没有决策权,她以九哥马首是瞻,九哥却从来不听她的。
好在李晓霞分担了不少家务。
李晓霞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做饭,后来又一直在饭店打工,耳濡目染,做饭水平自然比一般人强些。
赵小禹也感到很不得劲,他向来随性惯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大夏天常常是穿着短裤,光着膀子,随意在屋里走动;就算是冬天,房东免费的炭烧得家里热乎乎的,他也常常是这种装束,可是现在不行了,家里多了一个外人,他得顾及自己的形象。
还有,李晓霞这个人很奇怪,说她胆小吧,她敢住在一个不熟悉的人的家里;说她胆大吧,赵小禹偶尔在半夜下地时,她总是惊得围着被子坐起来,好像赵小禹要怎么着她似的。
甚至,赵小禹无意在她的床垫子下面,发现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这太妈的吓人了,谁知道她是防身呢,还是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