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簇拥着两个警察到了武家,经过一番勘察,确定柜子被人动过手脚。
在院墙的西墙根发现了脚印,经辨认,是一双43码的解放鞋。
在东墙外也发现了一串同样的脚印,一路追踪到一片草丛中消失了。
询问了口供,武玉凤说她在着火前一直在家,她自然不能说她私会情人去了。
警察据此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纵火盗窃案,且是团伙作案,至少是两个人。
一人纵火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一人趁机攀着西墙下的大树翻进武家院子,通过玻璃上的三角孔洞打开插销,从窗户进入屋里,用螺丝刀卸下柜子上的锁挂,打开柜子,得手后踩着东墙下的玉米脱粒机翻出院墙,向村外逃遁。
赵小禹也在人群中,听得心惊肉跳,不愧是警察啊,除了时间和人数上不对外,他们推理的整个过程和他做的竟一模一样,甚至连细节都能还原出来。
他想起昨晚爷爷说过的那番话,不由打了个激灵。
好在他当时多了个心眼,跳出武家院子后,故意绕了一个大弯,经过一片草地,并在草地上换了鞋;找了地方埋了钱,又把那双鞋扔进一条渠里,顺水飘走了,这会儿估计飘到谁家的庄稼地里去了吧。
但他不明白,武玉凤分明在那一时段不在家,她为什么说她一直在家呢?
这娘们儿到底在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这回警察没有怀疑到赵小禹头上,因为鞋不对码,大大咧咧的赵小禹却生着一双小脚,15岁了,个头接近一米七,却只穿38码鞋。
而且他昨晚太出风头了,几乎每个人都能证实他没有离开过大家。
而且在着火后,武家人曾回家找过桶和盆,这就把作案时间进一步缩短了,赵小禹就更没有作案时间了,毕竟他开着那么大一辆四轮车哒哒哒地招摇过市,如果中途离开,是瞒不过任何人的。
赵天尧和孙桂香就更不可能了,毕竟要爬树翻墙,不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和一个中年女人可以办到的。
剩下的队里人也很好排除,就算没去看电影的,听到着了火,也都去了场面上,凭借着记忆,他们找到了可以证明自己当时没离开过的证人。
相互作证,所有的人都排除了嫌疑。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是外村的人流窜作案。
警察说,他们会认真调查的,骑上摩托车正要走,一个村民扛着锹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喊道:“老武,你家的西瓜地被淹了!”
武树林一惊:“淹得严重吗?”
“灌得满满的,西瓜都飘起来了!”
武树林一拍大腿:“这是天要灭我武家啊!”
那人又说:“是秦富忠家的渠道决了口,灌满了他家的地,憋烂了田埂,又流进你家地里了。幸好我路过那里,把决口打住了,不然还要从别人家的地里漫过去。”
说着跺了跺鞋上的泥水,一副邀功请赏的架式。
赵小禹在心里赞叹了一声,亲大爷,好人呐!
他原来还担心有人怀疑是人为破坏,现在好了,一切的证据全毁掉了。
秦富忠一早去供销社上班了,他的儿子秦宏峰在场,急忙说:“我家的地是昨天浇的,可是浇完后我把渠口打好了,一层一层垫的土,每层都踩得瓷瓷实实的,又用锹蘸上水拍了半天,不可能决口啊!”
秦老汉跌足长叹:“就怕这,新打的渠口最容易决堤,你就不能多跑去看几趟吗?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老子就算给你挣下万贯家财,也迟早得让你败光!”
“爷爷,我——”秦宏峰自知理亏,不敢狡辩。
昨晚看电影时,秦富忠几次让他去检查一下渠口,他推说看完电影就去,可是电影还没看完,武家场面就失火了,所有的人都忙着去救火,他也就把这茬忘了。
秦宏峰今年21岁,和许清涯的大哥许清海曾是同学,中考考到了县二中,秦富忠托关系把他安插进了县一中;高考落了榜,秦富忠又让他上了省城的一所自费大专,现在已经大专二年级了,平时住校,假期回家。
一群人又到了武家的西瓜地跟前,那人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地里满边满沿全是水,明晃晃的,足有一尺多深,水面上到处飘浮着西瓜和蔓叶。
两个警察看了一会儿,说:“这种事情你们自己先商量解决吧,我们也没法插手,该赔多少没个标准,只要你们双方满意就行。”
村长秦富仓无奈地点点头。
以前这种事队里也常有发生,都是赔钱私了,但那是自然决口,是一点一点地决,等到口子大了,主家也发现了,淹不了多少面积,更淹不了这么深。
警察一走,秦老汉打发秦宏峰去找他爸回来,然后对武树林说:“老武,这是我们的错,没什么可说的,我马上叫人拉来水泵,把地里的水抽干,我看问题不大,西瓜还在地里长着呢,再说也差不多熟了。”
“老秦啊,”武树林这会儿倒硬气了,“你可真会儿挑日子啊,你如果早淹一个月,淹死的瓜苗说不定还能泛活,还有时间生长,好歹还能落下几颗瓜蛋子;你如果再迟淹一个月,西瓜也基本摘完了,可你偏偏在这个时候淹,本来你是无意的,但感觉就像故意的一样。”
“哪能是故意的呢,昨晚我家人都忙着给你家灭火,就忘了来地里看看了,不然也不会淹成这样。”秦富忠打起了感情牌。
武树林却不吃这一套:“你帮我家灭火,我领这个情,我感谢你,但领情归领情,赔偿归赔偿,这个时候,西瓜是有熟的,但八成是生的,你这一淹,熟的都臭了,生的再也熟不了了,这八亩地的西瓜,我们全家人起早贪黑忙了大半年,到头来等于是球毛都没落下一根。”
他这番话虽然说得有点蛮横,倒确实是实情,西瓜在这个将熟未熟的时候,最怕水泡,一泡水准臭,就像一个将死未死之人被人劈头敲了一闷棍,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