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任大老爷,让任老爷的瞳孔都放大几分,似是难以置信。
骆涟漪像拎小鸡一样把人拎起来,对上他震惊的目光好心解释,“其实之前我就怀疑你的身份,只是也只是怀疑,但是就在刚才我已经可以肯定你就是任大老爷。”
“你的演技的确很好,只是可惜,忽略了一些细节。”
骆涟漪把他的手腕举起,指了指虎口,“你与你弟弟虎口都有茧,但是也不相同,你弟弟虽然也练武,只是他在武学上的造诣远不如你。他虎口的薄茧要与你的薄很多,我第一次见你就注意到了你虎口的茧,只是后来在你们人家族谱上看到你是两年前才病了便打消了怀疑。”
随着骆涟漪的推论,任大老爷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又不甘心地询问:“那你又是为何怀疑死的是任远而不是我?”
“因为酒味。”
骆涟漪双眸微弯,沉声道:“任老爷死的当天早上我闻到他身上有酒味。”
任大老爷面容一沉,更是不甘。
骆涟漪知晓他想的什么,便再次道:“虽然你让厨娘误导我案发前一晚你也喝了不少酒,就连酒坛都准备好了,不过她却忽视了一点,那些酒坛都是三也三齐。而任老爷尸首上的酒味却有数种。”
听此,任老爷看向骆涟漪的目光更为忌惮,“单凭酒味,你就怀疑死的不是我而是任远?”
他做得天衣无缝,单凭这点怎么可能就怀疑到自己身上?
“不单单如此。”
骆涟漪否认,再次开口,“露出破绽的还有你,你自认为模仿你弟弟模仿得惟妙惟肖,殊不知漏洞百出。任老爷只是看起来威严,但是他的眼神跟你的眼神光不一样。”
任重眼睛睁大了几分,只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离谱。
骆涟漪直视他的双眼,颇为感慨,“你弟弟的眼神像毒蛇一样,而你眼神则是像雄鹰一般,很容易区分。”
岂料听到这话,任重原本苦苦支撑的身子轰然倒地。
年过半百人竟然掩面哽咽起来,反倒是让骆涟漪一愣。
左右此刻也没危险,骆涟漪不慌不忙地坐下等他哭完。
半晌任重才收了声,或许觉得在一个小辈面前丢了面子,擦干了眼泪才想起来挽尊。
“哭够了?”
骆涟漪挑眉询问,那语气不像是对晚辈,而是对平辈说话的语气。
任老爷屈膝坐在地上,突然出声,“刚才那句话,我父亲也说过。我与他是双生胎,父亲从小对我们寄予厚望,只是后来弟弟做生意太急于求成,勾结贪官开商路。”
“后来贪官被查,连我们家里都受了牵连。父亲为了留住弟弟的性命,散了大半家产才保住。弟弟的命是保住了,但是父亲却不准他再做生意,还把家里生意交给了我,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弟弟一直怀恨在心。”
顿了顿,任重面容露出悲痛之色,“两年前,弟弟对我下毒,我虽捡回了一条命,却伤了脑袋,我的脑袋半年前才恢复了正常。”
骆涟漪听着他自顾自地解释,问出自己的疑惑,“郑盼儿为何会杀任冲?”
任重冷笑,面上唾弃,“这是他自己造的孽,他为了配阴婚后能少些麻烦,就派人佯装打劫地杀害了郑盼儿一家,郑盼儿要他的命,也是报应。”
骆涟漪抓住了重点,冷声逼问:“所以你明知道任冲要对郑盼儿一家下手却旁观,还在事后告诉了郑盼儿,唆使她去报仇?”
她在公堂听郑盼儿承认罪行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单凭郑盼儿一人如何能单独完成偷梁换柱与谋杀。
唯一说得通的,就是她有帮手。
而帮手,想必也就是他了。
“没错,是我。我在得知我那个愚蠢的弟弟要对郑盼儿一家下杀心的时候,我就着手布下这盘棋。我才一开始打算的就是等郑盼儿杀死他后取而代之,而她也不用做什么,她只需要扮鬼在主院吸引众人的注意,而我会让人把任重送回我的房间,只需要一刀,我们二人都能如愿。”
任重没有否认,反而冷笑问向骆涟漪,“你就算是想把我送到官府,也没有什么证据。”
只要没有证据,官府也定不了他的罪。
骆涟漪说得没错,从头到尾他都知晓,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打算撇清自己,自然是不能落下什么把柄。
骆涟漪明白这一点,也才肯定任冲死亡那晚住院扮鬼吓人的就是郑盼儿,而那个黑衣人就是任重。
不得不说,这任重好深的心机。
也不纠缠,只是不解询问:“我好奇的是,郑盼儿为何心甘情愿地为你扛下罪过。”
任重冷哼一声,显然不想多说,但只是瞬间,又改了主意。
任重看向骆涟漪,语气难得多了些真挚,“因为我收买了那些劫匪,让他们装作郑家人已死,其实我已经把他们安置妥当。”
骆涟漪眸间了然,她早该想到这点。
能让郑盼儿牵挂的,也就只有家人了。
任重叹了口气,颇为感慨,“那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又怎愿下杀手?只是每月为我请脉的大夫告诉他我的情况已有好转,我的亲弟弟怕我记起一切,就在我每日所用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他要我死,我只能先下手一步。”
听着这话,骆涟漪嗤之以鼻,“昔日你们是最为亲密无间的兄弟,如今却各自想要对方的性命。你方才言你父亲说你与你弟弟不同,在我看来,你们也没有什么不同。毒蛇还是鹰,对自己手足动杀手,又有何不同?”
任重身子一颤,垂着头没有再开口。
骆涟漪眼底毫无怜悯,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她怜悯。
“我不管你是花钱铺路,还是用什么手段,保住郑盼儿的性命。否则,就算是我没有证据,也能把你送进大牢。”
她虽知晓一命偿一命的道理,但是郑盼儿罪不至死。
而这任重虽然可恶,却也不是罪无可恕。
虽然她放了狠话,但是这任重实在是狡猾,从头到尾把自己择得干净,让她一点把柄都抓不住。
丢下这句话,骆涟漪没有再说废话,脚尖点地飞身离开。
良久,任重忽地开口问向夜空,“阁下还要看多久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