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梦欢看出骆涟漪的试探,异眸间有些悲色,“涟漪是怀疑我有事瞒你?倘若是有,那便是我辞行的原因,我不知还能活多久,无论如何也想拼着这残躯,与涟漪圆了幼时游历江湖的心愿。王老爷恼我不识大局,只是我意已决,这才起了争执。”
骆涟漪心里咯噔一声,再看向颜梦欢,异眸间的光看得她两颊火热。审问的话,也说不出来一字。
他是有事瞒着自己,但她倒不怀疑他会杀王老爷。
“那什么,你走的时候王大发可有什么异象?可喝了这杯盏的参汤?”
颜梦欢细细回想,半晌摇头,“没有什么异象,还未喝。”
骆涟漪低头思忖,更是疑惑,“难道是在你走后喝了才发作的?”
“也未必。”
颜梦欢莫名一句,对上骆涟漪疑惑的目光含笑解释,“涟漪可注意到了王老爷的死像?我略通些医术,知晓若是死于麻黄引起的心疾,面容不会那么平和。”
骆涟漪想起之前死的那六人,皆是一脸惊恐,眼睛也只有眼白,诡异得很。
“此事我们再议,王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查了在你之前之后有谁进了书房就知道了。”
骆涟漪噙着笑意,满满的胸有成竹。
不过是三选一,凶手总有尾巴落下。
颜梦欢只带着笑意看着骆涟漪,异眸见深,仿若要粘连上一般。
骆涟漪被盯得不自在,忙就换了话题。
“对了,厅里那些老头是干嘛的?”
颜梦欢贴心移了目光,解释道:“那些是王家的族老,王夫人一口咬定是我害了王老爷,便请了诸位族老见证,要以此改了王老爷的遗愿。”
“这些人,竟要为了那黄白二物冤死一个人。”
骆涟漪一脸唾弃,又愤怒转身看向颜梦欢,“梦欢,如果你对王家的家产感兴趣,我就为你争。”
颜梦欢摇了摇头,那些人为了王家的家产百般算计,然而于他来说,不过尔尔。
骆涟漪唇边笑意深了几分,没再劝慰,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为了家产去谋害王大发?
半晌,杏儿小跑走来,气喘吁吁地开口,“姑娘,你吩咐的奴婢都打听到了。”
“不急,慢慢说。”
骆涟漪倒了杯茶,瞧着她饮了半盏这才询问:“说吧,打听到什么了?”
杏儿回道:“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向书房伺候茶水的丫鬟,与附近打扫的小厮都打听了,今日一早是柳姨娘先去了书房送了肉糜羹,听闻羹洒了,老爷发了好一通火。后余姨娘的丫鬟环儿一早给老爷送了参茶。再后来老爷又让小厮唤颜公子去了书房。颜公子出来后,夫人又进去了,夫人出来后再无人了。”
骆涟漪看向颜梦欢,轻笑道:“怪不得王夫人一个劲的强调是是你最后一个进的书房,合着是为了瞒下自己是最后一个进的。不过...那参茶是余姨娘送的?”
骆涟漪蹙眉,又问:“余姨娘身子可还好?”
杏儿先是愣了愣,随即摇头,“未听闻姨娘有什么不适。”
骆涟漪沉了眸子,心下思忖。
看来王大发还没有动手,该不会余姨娘知晓王大发要害她的孩子,所以先下手为强吧?
“我去余姨娘那看看。”
骆涟漪刚站起,身后的颜梦欢就提醒,“涟漪,不如直接叫齐了人去前厅。若是问出什么也有个见证,若问不出什么也不会落人口舌。”
骆涟漪一想也是,这高门大院的规矩多。她这贸然去了,若是余姨娘是清白的,她怕也是害了她。
心中掂量了轻重,骆涟漪招呼着几人去了前厅。
王夫人一听要让余姨娘跟柳姨娘来问话,横着眉训斥了一声,“骆姑娘,你这查了半晌也说不出个什么由头,反而还要审问我王府的姨娘。难不成,你当我王家好欺负不成?”
面对王夫人的责问,骆涟漪只是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淡然开口,“书房一早有余姨娘送了参汤,柳姨娘送了肉羹,随即便是王老爷召了颜公子商议事,颜公子出来后,夫人好像也去了一趟书房,而后再无人去了...”
话落停顿半晌,又笑道:“若是夫人不愿唤两位姨娘也便罢了,那我就询问夫人与颜公子便是。”
王夫人面容僵住,明显察觉几个族老异样的目光。
最末尾的族老更是耐不住性子追问了一句,“原来是你最后一个出书房的,也就是说你前脚出了,后脚大发就没了性命?”
王夫人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道:“我是去了书房,只不过是问了一些家事,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而且我出来的时候老爷是好好的,伺候的小厮可以作证。”
另一老者沉声问:“听闻你有意把你那侄子过继回来,左右你也是想把王家的财产留给你们张家。若说你因此害了大发也说得通,否则你又为何一开始隐瞒,只说是颜公子最后进的书房?”
如果真是她害的,那他们便可以此为由,平分了这些家产。
王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骆涟漪开口给她解了围。
“先后进书房的未必是凶手,且几位进书房的时间相隔甚短,未曾审问,这凶手是谁也说不准。”
王夫人心稍稍松了口气,也助长了几分气势,“骆姑娘说的是,我如何会害自己的夫君?既要查了,那便一同查了,杜鹃,去让人把柳姨娘与余姨娘一起请来。”
骆涟漪藏住笑意,心下盘算。
若说这王夫人也是有杀人动机的,如果她为了不把家产留给外人,先一步杀害了王大发,再把颜梦欢扭送到官府,便就如意了。
而颜梦欢,看起来是病弱的公子,但又浑身的谜。骆涟漪总觉得他与王大发的关系不是恩不恩的那么简单。
他的杀人动机,现下虽然找不到,但也不代表没有。
思忖间,外头传来杜鹃的声音,“夫人,柳姨娘与余姨娘到了。”
骆涟漪抬头看去,见柳姨娘与余姨娘走了进来。
柳姨娘依旧是一袭绿色衣裙,外罩着墨色外衣,秀丽的小脸依旧一片清冷。
余姨娘变化极大,穿了一袭白色衣裙,裙面绣着银丝牡丹纹,分外素净,把那一张娇媚的小脸也衬得多了几分清雅来。
两人也知叫她们来干什么的,行了行礼,便静默站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