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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秋生下了车,让小胡坐到驾驶位,告诉他车别熄火,准备随时接应自己。他双手插在西式大衣的兜里,右手在兜里握着一支勃朗宁,站在车旁左右望了望,然后慢慢走向大戏院。

林江山驾驶汽车也慢慢向前,经过大戏院时,看到田秋生快走到门口了。林江山继续向前,拐过路口,将车停在大戏院西侧迈尔西爱路路边,然后下车向大戏院门口走去。

戏院门口人来人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田秋生这时注意到马路对面过来一个男人,这人中等个头,戴着黑框眼镜,蓄着胡须,穿着西服。来人走到跟前上下打量着田秋生,冷冷开口道:“是田先生吗?”

田秋生听声音知道就是昨天打电话的人,于是点点头说:“我就是田秋生,请问先生你是?”

“我是给你打电话的人,你也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咱们完成交易后就各走各的。”男人直截了当的说。

田秋生也不客气了:“郑君亮是怎么告诉你我名字的?你想告诉我什么?为什么不去我的办公室?”

男人机警地看看周围,见无异样,压低声音道:“田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说完伸手做了请的动作。

田秋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己的车,沉默了一下道:“请!”说完握着勃朗宁的手紧了紧,跟着男人迈步右转拐上迈尔西爱路。没走多远,男人走到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旁,拉开车门对田秋生说:“田先生,我们车上谈。”

田秋生迟疑了一下,正要开口,就觉得后腰处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耳旁传来一个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别乱动,把手拿出来。”田秋生浑身一紧,腿一软差点没站住。他抽出双手,声音颤抖着问:“你们是?”

身后男人迅速搜出田秋生衣袋里的枪,又推了推田秋生,厉声道“上车。”

坐到车上,戴眼镜男人拿着枪对着田秋生,开门见山地说:“不好意思,委屈田先生了,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是军统上海站的,有个事想请教田先生,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田秋生忐忑不安地问:“你们想问什么?”

“冯二宝和你什么关系?”戴眼镜男人冷声问道。

田秋生犹豫片刻,轻声道:“是我的表哥。”

“最近我们有一些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了,都和这个冯二宝有关,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我也好久没和他联系了。”田秋生赔笑道。

“撒谎!你昨天还派人去码头上去找他了。”戴眼镜男人叱责道。

“我没有啊。”田秋生怀着侥幸辩解道。

“没有?要不要我们请那辆车里的年轻人过来一趟?到时候我们可就不在这里说了。”

“我说,我说。我是在找他,他欠我钱,我派人找他要钱。”田秋生编个谎话糊弄对方,他期盼小胡没说出自己找冯二宝的真实目的。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开车,我们换个地方谈。”

“我没说谎啊。”田秋生显得很委屈。

“哦?没说谎?王甲东你认识吧?就是天天和冯二宝在一起的胖子,他可是说认识你啊!”戴眼镜男人胸有成竹地说,语气中带着得意。

田秋生一听顿时傻眼了,看着对方手中的枪,呆了一会,惶恐道:“我说,我全说。”

威廉坐在吧台旁,抽着雪茄,时不时瞥一眼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心中掠过一丝不安。那两个人正是自己的情报员和军统的何先生,他们已经谈了半个多小时了,威廉猜测谈话内容和曼德勒有关,而且情况不妙。

又过了十分钟,何先生起身先走了,情报员过了五分钟后也走了,又过了几分钟,威廉也走出酒吧。二十分钟后,热闹的霞飞路上霓虹闪耀,一辆黑色轿车慢慢行驶着,威廉手握方向盘,听着坐在后座的情报员汇报谈话内容。

据何先生说,下午两点多,护送曼德勒的队伍被伪军发现,随即交火,双方打了近半个小时,日本人的一个小队也赶到了,护送人员死伤惨重,随后军统的接应人员也到了,救出了六名护送人员,随即撤走,日伪军不久也退走。可是曼德勒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两名贴身护卫人员。

坐在车里,老赵听完林江山的汇报后,眼睛看着霓虹灯映照下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脑中快速分析着,没说话。林江山倚着靠背,脑海中又回顾了一遍这两天的行动……从冯二宝交代了田秋生的情况后,林江山就有了一个想法,后来得知顾阿大和董小飞跟踪的结果,知道田秋生也在寻找冯二宝,于是和几人说了自己的想法,经过商讨完善细节后制定了行动计划。

首先由杨元龙假冒军统的人给田秋生打电话说有情报要卖,约定见面时间和地点,如果答应了,就进行下一步行动,然后在见面的时候伺机控制在他,问出他是如何知道老朱情况的。至于在咖啡馆见面本来就是一种策略,不管是不是田秋生本人去见面,杨元龙都会准时从国泰大戏院门口打电话到咖啡馆,重新约定见面地点。如果田秋生没答应,就去询问他的手下那个年轻男子,问出田秋生的住址,待到晚上再上门拜访。没想到田秋生为了获得情报,真就答应了见面,而且没有怀疑。后来从问话中林江山知道了这是巧合,76号的特务们也知道了军统上海站要送一英国人离开上海,田秋生误以为杨元龙电话中说的情报是关于这个英国人的,急于立功请赏,放松了警惕。

这时老赵的问话打断了林江山的回忆。“田秋生有没有怀疑你们的身份?”

“没有,他认定我们是军统上海站的人,还准备以后和我们合作呢。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怕死。”

“是啊,这种人不贪生趋利,怎么会做叛徒呢。”老赵冷笑说道。

“叛徒?”林江山不解地看着老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