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名动天下的京城第一美人,他是表里不一的亲王世子)
“诶,你们知道吗?这次衡亲王府上举办茶会,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夏姑娘也要来。”
“你说的是……前些年诗会上那位惊艳全座的夏姑娘?”
“蠢才,除了她还能有谁?那次诗会你又不是没看到,除了夏姑娘,有谁担得起第一美人这个称号?”
“可她后面就鲜少参加这些聚会了,不是被人说清高、目中无人吗?”
“啧啧,美人有点脾气不算什么,这次亲王府上举办茶会她不是去了?到时候可有机会同她说些话,看看有无继续的机会。”
几个男子笑做一团,一人道:“人家是国公府的嫡女,恐怕眼高于顶。”
“也是,恐怕这城里啊,也只有亲王府的世子能入得了她的眼咯。”
闻言,一黄衣男子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蓝衣男子。
这蓝衣男子却充耳未闻,修长的手指摇晃着面前的酒杯,淡淡地瞥了眼身边的人。
那群人走后,黄衣男子冯安道:“夏侯兄,这国公府嫡女往日都不会出席这些场合,这次恰好就是你府上的事,你说,她会不会真的想……”
夏侯羽道:“想多了。”
冯安惋惜道:“可惜那年诗会你没有来,没有看到夏姑娘惊为天人的容貌,那时她才十三岁,现在十六,想来更为窈窕动人了。”
夏侯羽嗤笑:“是吗?没兴趣。”
他对于这种话题向来嗤之以鼻。
冯安笑道:“没兴趣?那好那好,到时候可别耽误你兄弟我。”
夏侯羽站起身,往柜台上丢了一锭银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美人?他倒要看看,能好看到什么程度,连冯安这厮都念念不忘。
茶会在城内的懿花园举行。几日后,花园门口停着各式各样的马车。
身为世子的夏侯羽并未到外接客,而是里面的院子里闲逛。
冯安不知从哪里跑来,抱怨道:“这都一上午了,压根没看到夏姑娘人,真是奇怪,她总不能不来了吧?”
夏侯羽道:“你管别人那么多干嘛,万一人家就是为了躲你呢?”
“不是,是不是兄弟啊?”
夏侯羽耸耸肩,往反方向走去。
拐过角,恰好吹来一阵风,连带着还有一块素白绣花的绢帕,夏侯羽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捏住,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他下意识认为,是哪家的姑娘做的小把戏。
夏侯羽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款款走来两位姑娘,走在前面那位身姿分外纤细,身穿一条淡蓝的长裙,墨色发丝被挽做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就插了两朵水蓝的珠花。
若夏侯羽只略略一看,或许会觉得是哪个小官家的女儿,可他自幼习武视力极好,只一看就看到这姑娘的容貌。
她背后是万紫千红,也只能与她做配。暖光撒在她身上,却是冷的,因她眼里毫无其他情绪,波澜不惊,小脸并无任何表情,自带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清冷。
夏侯羽一时看呆了眼,他见过无数,这少女却是唯一可以用山间明月,石上清泉形容的人。
少女走近,朝他略略福身,道:“公子,适才有无看见一块绢帕。”
她这语气实在不像在是问他,凉凉的没有一丝情愫。
夏念略微抬头看着他,却发现夏侯羽盯着她的眼神里……竟然带着惊喜。
她不太理解,忍住皱眉的冲动,静静等他回答。
夏侯羽心却跳的越来越快,他几乎确定,夏念就是小时候帮过他的姑娘。
那是一个雨夜,他因为母亲病故而不能接受现实,不顾家人劝阻一个人跑去城外的寺里求佛,雨天路滑,他那时不满十岁,一个人在郊区跑,还没到寺庙就因为摔跤磕到头,晕了过去。
他醒来时,看到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孩在照顾他,虽然脑子不清醒,但他能看出,这女孩比他小一两岁。
见他醒了,女孩小声问:“你醒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夏侯羽摇头又点头,女孩全程没有什么表情,让人拿来药和饭菜。
两人相处了两日,夏侯羽才知道他在寺庙里,而女孩是来上香时看到他的。
虽然年龄比他小,可女孩的心思却远比他沉静,和他说话都不带什么表情,不像个小孩子。
他好了之后,女孩带着他去上香,夏侯羽那时对她已有情愫,只是年幼不知,后面回去了,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他回去后又大病一场,发完烧后就忘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很消沉。
但他却一直记得她的脸和说话的神色,却再没有看见和他印象中一样的人。
直到今日。夏侯羽看着眼前纤细的少女,心里欢喜的不行,但她的表情,显然是不记得他。
不记得也很正常,他小时候和现在差别太大。
见夏侯羽不答,夏念也没再问,略过他要走,手腕却被夏侯羽擒住。
夏念皱眉看向他,旁边的侍女立马道:“大胆!这是国公府嫡女,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
夏念眼里都带着冷色,这人看着仪表堂堂,没想到是个登徒子。
夏侯羽松开手,笑道:“别生气。”他摊开手,夏念方才说的帕子就从他掌心垂下。
夏念道:“这是我的,请你还给我。”
说着,她伸手去拿,夏侯羽却不让,将其收了回来。
夏念冷道:“请公子自重!”
夏侯羽道:“姑娘是……国公府的嫡女?敢问芳名是?”
夏念扭过头:“无可奉告。”
夏侯羽笑了笑,道:“这样吧,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这手帕还给你。”
夏念拦住旁边不服气的侍女,她方才就打量过他,看他这气度相貌,想来家世不凡。
“好,但这里太偏僻,被人看到误会了,对你我名声不好。”
夏侯羽颔首:“姑娘说的是,那就请姑娘跟我来一下。”
夏念随着夏侯羽到大家作诗的地方,这里是好些个亭子,这里都是年轻男女,在一同说话不会被人诟病,顶多传两句闲话。
夏念本也是这样想的,可两人一入场,在座的都望着他们,眼神相当复杂,有羡慕又嫉妒,还有的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什么。
但夏念平日鲜少出门,这里的人她都不怎么认识,对于那些闲话也不会理睬。
两人到亭下,夏侯羽道:“好了。斗胆再问一次姑娘芳名。”
夏念心里冷笑,斗胆?他哪里有怕的样子。
“姓夏名念。”
“夏念——”夏侯羽重复了一遍,拿起旁边的笔在纸上写下,两字分外锋利飘逸,“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夏侯羽。”
听到这个名字,夏念顿时觉得不好,“夏侯羽?”
京城谁没听说过夏侯羽的名字,衡亲王府嫡长子,生下来就是要袭承爵位的……世子殿下。
夏念低声道:“原来是世子。”
她默默退后一步,衡亲王府位高权重,她不想与这登徒子世子惹上什么关系。
夏侯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疏离,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夏念道:“既然世子问完了,东西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夏侯羽笑道:“不急,我觉得和姑娘很是投缘,今日就当交个朋友。”
夏念道:“世子殿下一句话,整个京城的公子哥都是你的朋友,还缺我一个吗?”
夏侯羽道:“夏姑娘这话就误会我了,朋友在精不在量,日后若与姑娘交好,倒是我的荣幸。”
夏念看他的眼神变了变,她身份确实尊贵,但与夏侯羽相比还是有些差距,她以为世子是个高傲的人,现在看来,与她所想甚远。
夏念道:“我自幼多病,日后世子怕是见不了我几面。”
夏侯羽垂下眼,夏念的身形确实过于消瘦,只是与她容貌相配,更显弱柳扶风之姿,就表面看,看不出有什么大病。
“这样啊,亲王府上有许多名贵药材,我可以派人送去国公府上。”夏侯羽道。
夏念正要拒绝,却见前面有嬷嬷喊大家前去用膳,周围人都熙熙攘攘地前去,夏念却没有丝毫要去的意思。
夏侯羽道:“夏姑娘不去?”
夏念摇头,道:“世子饿的话就去吧,手帕是不是可以还我了?”
周围人都走了,夏侯羽胆子也大了,他略微凑前,抬起手,手帕垂在空中。
夏念去拿,他又收了回去。
“最后一个问题。”夏侯羽道,“夏姑娘,可有婚约?”
夏念沉下眼,道:“手帕我不要了,日后世子别说是我的,再会。”她忍住想踩他一脚的想法,转身离去。
用膳时,夏侯羽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夏念离他远远的,却依旧能感受到自己身上这道目光。
很快,夏侯羽就敏锐的察觉到夏念只喝了几口茶,其余的东西一点没碰过。
饭菜不合胃口?夏侯羽心里想。旁边的冯安碰了碰他说:“夏侯兄,你看的就是那夏姑娘,不是我说,你前几日还说没兴趣,今天你就要抢兄弟的。”
夏侯羽瞥了他一眼,道:“你的?”
冯安只好道:“好,好。不是我的。”
夏侯羽道:“夏姑娘身体不好,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冯安还真知道,但他是向那些人打听时听到的,不知真假。
“听他们说,夏姑娘患有厌食症,无论多好吃的东西都只吃一点,难怪这么瘦。”
夏侯羽思索起来,喃喃道:“厌食症?”
恰好对面夏念抬起头,和他对视上,夏侯羽笑了笑,夏念却不领情,别过头去。
夏侯羽不由得轻笑,心里有了主意。
——
几日后,夏侯羽一封请帖,将夏念请去了马球会。
夏念本不想来,她又不会打马球,但母亲李氏看到是世子亲笔的请帖,忙让夏念去准备,她这才来了。
看台上,夏念和侍女两人在最边上的位置,按她的身份本在中间的看台,但她不喜热闹,在这里躲清静。
实则是躲夏侯羽。
自然是躲不了的,夏侯羽轻易找到她,怀里还抱着东西。
夏念冷道:“世子好手段。”
夏侯羽笑道:“毕竟夏姑娘一纸难求,得花些心思。”
夏念道:“我不会打马球,你让我来,我也看不懂,只会扫你的兴。”
夏侯羽坐下来,将东西放桌上,夏念闻到一股温热的香气。
“怎么会扫兴?只要看到夏姑娘,我觉得我能打十个。”夏侯羽道。
夏念没忍住笑了出来,道:“十个?”
吹牛不打草稿。
夏侯羽眼里闪过狡黠之意,道:“夏姑娘,我们来打个赌,若我赢了,你便把这些东西吃了。”
他从袋子里拿出来,夏念一看,是糕点果子和小笼包。
夏侯羽招招手,旁边的小厮拿来食盒,将东西放了进去。
夏念直接道:“我不喜欢吃。”
夏侯羽道:“还没吃过呢?怎么知道喜不喜欢。怎么样,夏姑娘愿意和我赌吗?”
夏念淡淡道:“这场上,有谁敢赢你的球。”
夏侯羽道:“既然如此,我就和他们说,定要拿出全力。”
夏念狐疑地看了眼他,这里是按抽签分队,夏侯羽没有提前打招呼的可能。
她抱着玩一玩的态度,道:“行,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一个人打两个。”
夏侯羽拱手:“为了夏姑娘,让我打十个都愿意。”
夏念道:“贫嘴。”她话是这么说,心却有些乱了。
夏侯羽当真去了,抽签后,他没有过多的交谈,骑上白马上场。
马场上,少年身姿挺拔,玉树临风,每一球都毫不留情,几乎是全程碾压,很快便赢了。
拿上彩头,夏侯羽直接用轻功到夏念身边,意气风发道:“如何?”
夏念淡然道:“看不懂马球,不知道。”
夏侯羽笑道:“不知道没关系。”他摊开手,掌心是一对白玉耳环,“夏姑娘可不能抵赖。这对耳环格外配你,送你了。”他递给旁边的侍女。
“夏姑娘别忘了赌约。”
夏念道:“行。”她正要伸手打开食盒,夏侯羽抢先她一步,还用帕子将筷子擦了擦才递给她。
夏念看着眼前的东西,竟然有了些食欲,她随手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发现自己吞咽不那么困难了。
夏侯羽撑着脸看她,问:“味道如何?”
夏念咽下东西,道:“还成。”
或许是今天被夏侯羽逗笑了,她心情还不错,才吃得下这些。
不知不觉间,夏念竟将包子吃完了,旁边的夏侯羽一直含笑看着她,夏念后知后觉,有些难为情,放下了筷子。
夏侯羽道:“好吃的话,日后经常带给你。”
夏念皱眉,不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结果日后,夏侯羽几乎每夜都翻窗来看她,每次来还带了不少好吃的。
他不知怎么摸清她院里的情况,专挑没人的时候来,第一次来时把夏念吓得不轻,她还训斥了他,不想夏侯羽脸皮格外厚,把东西拿到她面前晃了晃,理所当然道:“我不来,你吃什么呢?”
真是奇怪,夏侯羽带来的,她就愿意吃。
这夜,夏侯羽照常过来,夏念却不像往常那般,她穿戴整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夏侯羽看出她神色不对,问:“心情不好?”他将东西放桌上,香气扑鼻。
夏念垂下眼,道:“你日后不要来了。”
夏侯羽本以为她在开玩笑,却发现她神色很是认真,眼下还红了一圈。他动作一顿,问:“发生何事了?”
夏念道:“今日有人上门说亲,过不了几月,我要成亲了。”
啪嗒一声,夏侯羽手上的筷子掉到桌上。
“谁说的亲?”夏侯羽问。
夏念道:“是定节候夫人,为她嫡次子说的亲,说来我们两家身份也相匹配。”
夏侯羽冷笑道:“匹配?”
夏念别过脸,道:“抱歉。”这些天,她早知道了夏侯羽的心意。
“国公府现在不如从前,我爹年岁已高,我弟弟还小,定节侯家却如日中天。”
半晌,夏侯羽都未说话,夏念以为他走了,扭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她低下头,心里略有不安。
夏侯羽对她的情愫她知道,但他是亲王嫡子,现在又还年轻,她实在不是很敢将真心抛给他。
万一他是见色起意,想玩玩呢?对他又没有任何损失。
忽然,夏侯羽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他幽幽道:“那你的想法呢?”
夏念直接道:“若能为家族,我不会拒绝。”
夏侯羽摇头,“不,我是说你真心愿意嫁给他吗?”他略微俯身,夏念要后退,被他扣住腰,“你说不愿意,我有办法。”
他神色格外认真,这话就像誓言,夏念不自觉有些相信了。
而且,她真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一咬唇,夏念道:“不愿意。”
夏侯羽颔首,笑道:“好,等我。”
——
一个月后,夏侯羽带着一纸婚书和媒婆,来到了国公府。
国公爷很是震惊,世子竟然会自己上门提亲。
夏念被传来正厅,看到夏侯羽的瞬间,人都愣住了,还是国公夫人说:“这孩子,还愣着干嘛呢?快过来。”
夏念过去,听他们说完事程,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相当愉悦,世子前来提亲,这是多看重他们。
婚事敲定,夏念先离开了这里,回到院子时,她以为夏侯羽走了,不料他却从假山后跳出,把她吓了一跳。
夏侯羽笑道:“怎么样,不用嫁给你不爱的人。”
夏念打了他一下,道:“你竟然……上门提亲。”
夏侯羽道:“再不来,夏姑娘就要嫁给别人了,不过没关系,我也有办法。”
夏念不解,他也不说。
但这门亲事,她是很满意的,万万没想到夏侯羽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夏念故意道:“你可想好了,得娶个病秧子回去。”
夏侯羽摸着下巴靠近她,道:“就是得早点娶回去养身体。”
他看见夏念戴着的正是他送的耳环,伸手撩了下,轻声道:“念念聪明伶俐,才貌双全,我自然得下手快些。”
夏念耳尖被染红,看向他时眼睛都变得水汪汪的。
不知为何,和夏侯羽漆黑的双眸对视上,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不止被这狐狸套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