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下午到了桐湫郡,随意租了间院子,顾凌开始准备把孟音易容成陶桃。
孟音在纸上画下陶桃的脸,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人,她忽然鼻子眼睛一酸,心里抽痛抽痛的。
顾凌进到屋里,看到她这样的神色,道:“阿音,怎么了?”他上前拉过她的手,两人一同坐到圆凳上。
孟音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幅画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很不得劲。”
她想起那个梦,感到隐隐的不安。
顾凌道:“会找到陶姑娘的。”
孟音问:“奕清什么时候来?”
“今晚之前就会到。”
奕清果真是晚上到的,听了螳螂捕蝉的主意,他微微颔首,奕安心思缜密,他们不能太急。
院内,一群人坐着商议事情。
裴玄溪道:“既然到了桐湫郡,正好在暗地调查一下当地官员。”
夏侯羽道:“行,别打草惊蛇成。”
裴玄溪颔首:“这是自然。”
两人把这事交代下去,夏侯羽扭头间,看到夏念一直垂着头,在思索什么。
他坐到旁边,问:“阿念,想什么呢?”
夏念皱了皱眉,道:“没事,就是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奇怪。”
夏侯羽握住她的手,道:“别多想。”
夏念点了点头,孟音突然从里面出来,几人抬头看去,差点以为陶桃回来了。
但这张脸到了孟音这里,就没那么温柔了,带了些机敏。
“怎么样,完全认不出来,对吧?”孟音笑着道。
许筝上前捏了捏她的脸,感叹道:“这易容就是牛啊,佩服,佩服。”
孟音双手插着腰,恶狠狠道:“明天看我演技。”
许筝抱住她的肩,手握成拳挥了挥,道:“放心,一定保护好你!”
——
韩柳依在傍晚看到奕清时,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她想起奕安通缉令被撤的事,顿时明白他为什么在这。
桐湫郡离上四城远,根本没有人见过身为内阁官员的奕清长什么样,但奕清还是装束了一番,若不是韩柳依眼尖,对他印象比较深刻,都认不出来是他。
他那个样子来这里,韩柳依知道,是来找陶桃的。
这正好满足她报仇的条件。
奕安的事她有所了解,叔侄俩关系相当恶劣,她有次去找奕安时,还听到他同属下讥讽奕清,就明白了两人间的矛盾,几乎到了仇人的地步。
那奕安抓走陶桃的原因,是因为恨奕清吗?若是如此,他应该在抓走陶桃后,就用来威胁奕清之类的,为什么要带着陶桃潜逃?
她敏锐的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奕安喜欢陶桃。
想到这个可能的瞬间,韩柳依就打了个寒颤,奕安那小子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她真不敢想。
突然,她想起先前去找奕安时,在院子里看到一个姑娘,和陶桃十分肖像!
这下韩柳依几乎确定奕安为什么绑走陶桃了,他竟然肖想自己侄媳妇。
韩柳依噗嗤一笑,奕安那样的人,若是被自己恨的人杀死,一定会死不瞑目吧?
她打不过奕安,奕清还打不过吗?竟然还绑走人家姑娘。
不过这正好符合她的计划,报复奕安,就得剜心又杀身。
韩柳依拍拍手,跳上屋檐,一直在屋顶上徘徊的信鸽飞到了她臂弯上。
韩柳依抱住它,嘴里说了些什么,把鸽子往天上一甩,飞身追了上去。
——
陶桃醒来时,看到暖黄色的墙壁,自己手上还戴着镣铐。
她脑子还迷糊着,喉咙间一阵苦涩,一股强烈想喝水的欲望涌上心头。
陶桃坐起来,看到还是这个小屋子,呼吸突然就有点困难,渐渐的喘不上来气,桌子和床都变得有些扭曲,明明是四周是暖色的,她却觉得有一股冷意,阴森的冷意。
她闭了闭眼,莫名觉得墙角处,有什么东西盯着她,睁开眼看到闭塞狭小的空间时,呼吸又变得困难。
陶桃挪动身体想下床,这才感觉到腹部的疼痛,淋了一晚上雨,她以后经期算是彻底完蛋了。
烧还没有退,陶桃手脚都是软的,嘭一下摔到床底,看到下面黑漆漆的,她尖叫了一声,忙不迭往后面退,头又磕到桌子上。
四面一样的墙,没有窗户,只有前面那扇门,她觉得好难受,脖子像被人掐住一样。
头愈来愈昏,陶桃想撑着桌子站起来,一不小心碰到边缘的茶壶,哐当一声,温热的茶水砸在她面前,弄湿了她的袜子,茶壶也碎了一地。
陶桃实在受不了,整个人缩成一团,捂着耳朵,眼睛只看着膝盖。
门打开,陶桃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抬起头,看到一身白衣,站在门口的奕安。
奕安瞥了眼地上的东西,上前把她抱到床上。
现在,陶桃心里那股逃跑后又被抓回来的绝望消失了些,因她发烧,想这些只会增加她的头痛。奕安坐在她旁边,垂着眼看她。
陶桃眼睛看着外面,方才窒息的感觉总算没有了。
她还没有细想为什么自己方才会那样难受时,奕安开口道:“阿桃,只要你说爱我,我就会放你出去。”
陶桃靠在枕头上,偏过头,不想看见他。
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和他耗了,既然没有了逃跑的希望,寻雁又可能死了,孟音他们也可能真的撤人了,那她就死在这里,她们不知道,也不会再伤心难过。
“这样的话,你连说都不与我说吗?”奕安涩声道,一手握起她的手腕,眼里带着丝丝委屈。
还发着烧,陶桃不想和他扯,奕安发疯似地握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了两下,这两下,陶桃顿觉想吐。
看到她酮红的脸,奕安愣了愣,大声道:“你说啊!说了我就放你出去!”
“放我离开这里吗?”陶桃淡淡开口。
奕安怔住,表情有一种,死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生气的感觉。
“你现在,装都不想装了吗?”
陶桃点头,眼皮垂下,“对。”
奕安憋了一口气,站起身道:“那我只好关你一辈子。”
陶桃躺了下来,侧过身。
奕安盯了她半晌,转身疾步离去。
他没有关门,陶桃也走不了。不一会儿,张婆婆来把瓷片收拾掉,换了一壶新茶,又端来饭菜。
见陶桃呆呆地看着墙,她劝道:“姑娘,来吃些东西吧,你身体这样不行啊。”
陶桃没有回答,缓缓闭上眼睛。
张婆婆叹了口气,离开屋时,还不忘锁上门。
陶桃平躺在床上,呼吸又开始不通畅,只能靠闭上眼睛来缓解。闭上眼,她又觉得屋里有东西看着她,陶桃用被子蒙住头。
她现在心里的念头,竟然是饿死算了,逃不出去,身体又变成这样,几人也以为她死了,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想着想着,陶桃无声地哭泣。
她费尽心思,明明都看到官道了,结果被人打晕,又带了回来。
她想,若是当时,她没有出去喊文心,她会不会就直接走了?
这个问题被她否定了,她想起当时文心的神态,她应该犹豫了一路,最后拿定主意把她打晕,若她一直躲着不出去,文心心里一害怕着急,就会直接吹哨子让人来抓她。
她觉得好笑,文心竟然没有想过,跟着她去出去,会有人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