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心跳加快,忙点点头。
奕安关上门,往浴房走的路上,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阿桃,方才的样子,甚是惹人喜爱,他心道。
——
再三确定奕安已经开始沐浴,寻桃才敢悄然进去。
按她平日对奕安习性的了解,他大概会洗四炷香的时间,她得在这个时间内,拿到钥匙,这样陶桃才有时间逃跑。
寻桃与奕安就搁了一扇门,里面隐隐传来水声,她一刻也不敢耽误,屏息静气,手指在披风上的衣物里翻找。
而浴房里,奕安靠在浴池边,两指撑着额头,拧眉而笑,看着水面。
他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月光透过纱窗到他脸上,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奕安扭头看向门口,因脸上明暗,只能看到他右边白皙面庞上,略有些阴冷的笑。
寻桃时不时会看看里面的门,在某个瞬间,两人的目光隔着木门相交。
好在奕安就将钥匙放在了衣服腰侧,寻桃将其握在手里,踮起脚退出屋子。
她不敢耽误,拔腿就朝自己屋里跑,好在今天两个小厮都下山采办去了,文心也睡了,只是她不清楚子非在哪里。
寻桃拿上陶桃的包袱,很快就到了陶桃屋里。陶桃见到她,心跳顿时加快。
“寻雁,怎么样?”陶桃小声道。
寻桃颔首,拿出钥匙,手有些颤抖着给她解开镣铐,陶桃一下红了眼睛。
寻桃将包袱递给她,道:“里面我装了一些银子和吃的,还有一把匕首给你防身用。这片山没有猛兽,但还是要小心。”
陶桃接过来,重重点头,问:“寻雁,你确定不和我一起走吗?我担心奕安会对你做什么。”
寻桃摇头,道:“陶姑娘,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我就不走了,你快走吧,一路小心。”
其实,她心里也很忐忑不安,有赌的成分,赌奕安不会对她如何,她的筹码,仅仅就是这张脸。
陶桃站起身,道:“日后再见到,我会嘱咐他们不对你下手。”
寻桃笑了笑,轻轻点头。
陶桃最后向她挥了挥手,抓紧包袱往外面猛冲。
外面果真是一片竹林,月夜下,这座院子都变得渺小了,隐藏于竹林里,确实很难被发现。
陶桃记性好,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寻桃的话,一手提着裙子,小小的身影很快就窜到了竹林里的小路。
她不敢停,也不敢喘气,风把她的脸吹得生疼,耳边都是呜呜的声音,混合着竹叶沙沙,像鬼哭狼嚎中有魑魅魍魉在窃窃私语。
但陶桃全然不顾这种害怕了,这种害怕,比不上她被奕安关着的一半。
而这条路,竟并不小,三个人并排走不是问题,两边竹林里,黑漆漆的。陶桃逃跑之余,还在想里面会不会突然窜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跑了许久,她实在受不了,停下脚步捂着肚子喘气,腿略有些软,险些摔到地上。
陶桃往后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院子了,再继续走下去,她就可以见到念念她们,见到阿清了!
而院内,奕安看了一眼屋里,锁链在地上,人已经无影无踪了,呢喃道:“阿桃,还真是一点没有犹豫啊。”
奕安慢吞吞从屋内出来,头发随风飞起,面无表情地看着院门。
他足尖轻点,发丝和白衣飞起,此时他心里是恼怒和愉悦混合着的,速度慢不了半点。
前面,还在拼命跑的陶桃忽然升起一股不安,她心道:莫不是奕安发现了?
想到这个,她又加快了脚步,时不时往回看一眼,呼出的气都变成白雾。
风声渐大,陶桃腿直发颤,自言自语:“不行,他可能追上来了。”她左右看看,一溜烟钻进了竹林里。
奕安在小路间穿梭,白衣飘飘,看似笑着,眉目间却带着霜。
一路都没有看到人,奕安扬了扬眉,道:“阿桃,在哪呢?”
竹林里,陶桃只觉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心脏的跳声在她耳膜边震动,她死死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打出一点声音。
绝对,绝对不能被他发现!陶桃心道,将身子又往竹子丛后面藏了藏。
她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奕安不要发现她。她在暗,奕安在明,不被发现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果然,奕安驻足在原地,半晌,转身离去。
陶桃不敢掉以轻心,或许他去其他地方找了,又或许他压根没有走。
硬是等了好一会儿,陶桃才悄声从后面出来,手紧紧抓着包袱,伸长脖子向外面看。
她完全没意识到,在她身后,白色的身影没有任何气息,默然勾唇看着她的背影。
陶桃却停下了脚,因她后背发凉,手脚都有些冰凉了。
她身体顿了一瞬,马上拔腿就跑。
奕安在后面愣住了,笑道:“阿桃,反应这么快的吗?”
陶桃方才确实察觉到人就在她身后,也或许是鬼,她懒得想了,只管往前跑。
没跑几步,奕安飞身到她面前,摊开手,道:“阿桃,捉迷藏玩够了吗?不够我再陪你。”
陶桃胸膛上下起伏,呼吸越发急促,不等他靠近,又往竹林里跑。
她跑,奕安就在后面追,和她的紧张相比,他显得游刃有余的多,跑到她身边,还冲她笑,这张脸,陶桃是不想看到半分,只好停下,厉声道:“你能不能放过我!”
奕安向她走近,笑道:“阿桃,你不是想玩吗?我陪你玩。”
陶桃红着眼睛,怒道:“谁要和你玩!”见他还在靠近,她指着地面,不停往后退,喊:“不要过来!”
奕安停下来,道:“阿桃,外面冷,跟我回去吧。”
陶桃冷笑道:“谁要和你回去,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魂不散!”
奕安笑道:“我陪你玩,怎么就阴魂不散了?阿桃,谁帮你逃跑的。”
陶桃咬牙道:“没有谁帮我,你要是被不喜欢的人关着,你会不想跑吗!你把我当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奕安面色沉下,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嘴还是上扬着的,道:“阿桃,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在我心里只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的妻子。”
“有病!”陶桃怒骂道。
奕安轻叹口气,语气像哄小孩一般,“阿桃,跟我回家,走吧。”
说着,他用手去拉陶桃,陶桃却意外的没有反抗,被他拉进怀里。
奕安搂着她的腰,心疼道:“阿桃,你身上好冷。”
陶桃闭了闭眼,手上的东西缓缓接近他的腹部。
她声音格外轻:“谁要和你回家,你不配说这种话。”
说着,她猛地把匕首刺向他,却没有想象中的触感,而是被一道力给阻拦住。
陶桃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奕安手拿着匕首前端,缓缓抬起来,带着陶桃双手一起。
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滴落到地上,又被土壤吸收。
奕安笑了两下,在月夜里,格外渗人。
陶桃已经怔住了,他轻而易举便将匕首夺了过来,随手丢到地上。
奕安看了看掌心,皱眉道:“流血了。”他把掌心的伤口摊开给陶桃看,“阿桃,我受伤了,因为你,你不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