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的阿廖莎·波尔夫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怔在原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乌东战场上空翻滚的阴云，炮火撕裂大地的轰鸣，仿佛就在昨天。
“赫拉格……将军。”阿廖莎的声音有些颤抖，身体却已经条件反射般站得笔直，那是多年军旅生涯刻进骨子里的服从。
赫拉格转过身，轻轻点头：“波尔夫？好久不见。”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啊……将军，真没想到，会在切尔诺伯格见到您。”阿廖莎的目光扫过赫拉格，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铳械上的凹痕。那是战争留下的吻痕，也是他记忆深处无法抹去的伤疤。
十五年了，那个在东国鬼武士的防线中如利刃般撕开一道口子的背影，依旧清晰如昨。他还是那样挺拔，只是曾经挂满荣耀的军装，换成了一件朴素的白大褂，甚至还有些破旧，领口处隐约可见缝补的痕迹。
“现在，我应该叫你波尔夫警督？”赫拉格的目光落在阿廖莎的肩章，乌萨斯的肩章闪烁着寒光。
阿廖莎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腰间剑鞘与皮带上的齿轮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回应老上司的注视。
“将军，您还是叫我'雪貂'吧，毕竟……在那次战斗中，要不是您……”
“阿廖莎，”赫拉格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只是个诊所所长，一个……老头子罢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还有病人等着我呢。”
“等等，将军！耽误您一点时间。”阿廖莎连忙说道，他可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重逢，更何况，他还有公务在身。
“我奉命追查一起绑架案，有线索表明，绑架者从这条巷子里经过……”
阿廖莎说话间，他身后一名年轻警员突然指着赫拉格身后的地面——
“长官！您看，这里有战斗痕迹！还有……这血迹，好像是新鲜的！”
阿廖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看向赫拉格，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还有一丝……期待？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曾经的战场传奇，说不定真能提供什么线索。
他甚至开始脑补赫拉格单枪匹马，以一敌百，勇救人质的画面了。
“长官，这里发现了战斗的痕迹。”年轻警员的声音打破了巷子里的沉寂。
赫拉格依旧面无表情，阿廖莎则向年轻警员隐晦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搜索，自己则走到赫拉格身旁。他没立即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昔日的长官，眼神中带着询问地意思。
大概就是，老将军，这血迹您得给个解释吧？
“诊所常有感染者闹事。”赫拉格开口解释，用剑鞘尖轻轻拨弄着一块破碎砖块，下面露出暗红色的燃烧痕迹，“这种自制的土制燃烧瓶，警督大人应该见得多了。三天前，他们刚炸伤过诊所的护士。”
警督大人这种略显生疏地称呼让阿廖莎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目光停留在赫拉格脸上。
他太了解这位老上司了。
赫拉格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稍纵即逝，像是在掩饰什么。
“将军，”这一幕被阿廖莎捕捉到，他压低了声音，靠近赫拉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您尽管告诉我。咱们当年可以一起出生入死的，您要是信得过我……”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在切尔诺伯格，我相信鲍里斯老爷如果知道您这样的英雄在他的领内生活，肯定会给予您应有的尊敬和照顾的，您说是不是？”
赫拉格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巷子深处，那里隐约传来年轻警员翻找东西的声音。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感谢你的好意，阿廖莎警督。我现在过得很好。但是，关于你正在调查的这起案件，我作为一个……嗯……‘过来人’，给你一句忠告。”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有些事情……最好别查太深，水太浑，容易呛着。”
阿廖莎眉头一皱，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铳械。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自然明白赫拉格话里有话。
但随即，他脸上又换上了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急切：“将军，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起案子可是鲍里斯伯爵亲自过问的，任何线索对我来说都至关重要……您就当帮帮老部下了！”
赫拉格轻叹一声，像是有些无奈：“真相未必是你想要的，知道得越多，有时候反而越麻烦。阿廖莎，你曾经是个好兵，别因为一时冲动，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他拍了拍阿廖莎的肩膀，转身向诊所走去。
阿廖莎望着赫拉格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老将军这话，明摆着是警告，可这警告背后，又藏着多少秘密？
这时，那些四下搜索的年轻警员跑了回来，其中一人手里捏着一块染血的高级布料，还带着新鲜的血腥味。
“长官，我们在巷子尽头发现了这个！看着像是……从被绑架者衣服上撕下来的。”
阿廖莎接过布料，指腹摩挲着这块柔软的兽皮，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这种高端货色是乌萨斯那些贵族的最爱，其中当然包括罗斯托夫。
他将布料递给身旁的警员，让他收好作为证物。
“将军，”阿廖莎转头看向赫拉格，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这布料上的血迹还很新鲜，说明绑架者很可能就在附近。您……真的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赫拉格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目光在那块血迹斑斑的布料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这种东西根本不会出现在我现在的生活中。”
阿廖莎紧盯着赫拉格的眼睛，试图从这位老上司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可赫拉格的眼神像一口古井，深不见底，看的越久，越让他人心里发毛。
阿廖莎心里清楚，从赫拉格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明白了。将军，如果您想起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线索，请务必告诉我们，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阿廖莎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下自己的私人联络方式，递了过去。
赫拉格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口袋里，微微颔首：“我会的。阿廖莎，不送。”说完，他转身走进了诊所，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诊所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阿廖莎心头的疑云却越来越浓。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赫拉格一定隐瞒了什么，而且这事儿八成和绑架案有关。
“头儿，我们现在咋办？”几个年轻警员围了上来，打破了阿廖莎的思绪。
“沿着巷子继续搜！爆炸到现在还没超过一个小时，绑匪跑不远，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阿廖莎收回目光，下达了命令，“另外，派几个人，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着这家诊所！我要知道从现在开始，进出这间诊所的每一个人，每一只老鼠，都干了些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补充道：“还有，给我查查这家诊所的底细，里里外外都查个底朝天！特别是……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进出，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年轻警员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小声问道：“头儿，您这是……怀疑那位赫拉格将军？”
阿廖莎瞪了他一眼：“让你查就查！哪来那么多废话！记住，这件事要秘密进行，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除了咱们几个，谁都不能说，包括其他警员！要是走漏了风声……”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们就等着去城外的矿场里跟那些感染者一起挖矿去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年轻警员们立刻立正敬礼，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