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吊扇转了一圈又一圈，阳光铺在桌上，能看到无数细小的尘埃浮动。
江远二中的高三生开学都很早，暑假只给了十四天。现在八月初的天，热的要命，空调加吊扇才能勉强降下些温度。
虽然慕南意总觉着主要原因是理A班的空调太老了，该换了。
此时教室里很静，没了往日的吵闹，只能听见笔尖与试卷摩擦的沙沙声。
教室里有三个空座位，是保送生的。
往常只有两个，因为沈听肆和周忱溪虽然保送了，但依旧每天雷打不动来上课。
可今天沈听肆请假了。
这节课是自习，老刘毫不客气直接占了，甩上一套物理试卷，和杜老师站在楼道里小声讨论，估计又是在商量下次考试要出什么变态题目。
“念宝，有眼药水吗？”慕南意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小声问旁边的陈念。
“有的。”陈念从笔袋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递给慕南意。
“呜呜呜，谢谢宝！”
慕南意将眼药水盖子扭开，仰起头，眼睛都干涩了还是没有眼药水滴下来。
陈念见此有些窘，“这瓶昨天被我用完了，忘了换新的，不好意思啊小意。”
“没事没事，陈雨瑶应该有。”慕南意用力眨巴了两下眼，还是感觉有些酸涩的异物感。
将视线转向过道那边的陈雨瑶，刚准备开口，眼前却出现了一瓶眼药水。
“用我的吧。”
拿着眼药水的那双手经络分明。
“谢啦周忱溪！”
慕南意笑着接过，男生唇角微弯摇了下头。
滴完眼药水，眼睛的酸涩感总算少了几分，慕南意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灯管，看他们浸满了水，光圈变大又变小，模糊又清晰。
这就是高三啊。
蝉鸣声声叫着夏天，风扇转动着闷闷的空气，桌上的日历被划掉了一笔又一笔。
卷子一张一张越来越类似，没了新知识点，课程模式便愈发统一，复习、讲作业、考试、讲卷子，千篇一律且枯燥难熬。
所有与高一高二时的不同，似乎都只是为了说明一件事。
这热辣滚烫的青春，即将落幕。
“周忱溪，还你。”慕南意用笔轻轻戳了下男生的肩膀，将眼药水递了回去。
男生却摇了摇头。
“你拿着用吧，我还有呢。”
慕南意笑了下，并没把手收回来，“不用不用，昨天沈听肆买了一堆眼药水，我就是今天早上出门太急忘了带。”
可是这瓶本来就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周忱溪点了下头，接过女孩递来的眼药水，扬唇笑了笑，“下次忘带了可以用这瓶。”
“那就提前说声谢谢啦！”
陈雨瑶将两人互动的一幕收入眼底，手中的笔顿了顿，摇头叹了口气。
虽然沈听肆很好，可她总觉着周忱溪可惜。
但或许青春就是这样吧。
好多喜欢都藏在欲言又止里。
陈雨瑶微微侧头瞟了眼身旁的体委，也不知是不是高三压力大的缘故，体委那么一个壮实的人，居然有了下颌线，认真做题时眉眼都清俊了几分。
其实这样看还挺帅的。
“陈智深，偷看我？你他妈该不是被我帅到了吧？”
一张口就是氛围破坏者。
“你那嗓子就该被毒哑。”
“诶陈智深你怎么说话呢？”
“……”
高三放学真的很晚，上学期还能在放学路上看见夕阳的尾巴，现在是真的全靠路灯指明回家的方向。
“呜呜呜，要是我也能被保送就好了！”林知笑不舍的和慕南意在校门口告别，含泪上了周女士的车。
自从她家周女士成功拿到驾照后，林知笑就没有蹭过江辞家的车了，虽然周女士的车技明显比不上司机王叔。
但周女士说熟能生巧，菜就要多练。
慕南意看着林知笑非常坚定的拒绝了周女士让她坐副驾的提议，没忍住笑出了声。
挺好的其实，至少林知笑现在一定不会再忘记系安全带了。
“祖宗，还回家么？”
身后传来一道懒懒的声音。
慕南意回头，男生正靠在车子副驾的门上，后座的门敞开着。
白衬衣敞着口，露出里面的纯棉t恤，下着一条简单的黑色工装短裤，嘴角挂着笑，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
“走吧。”慕南意笑了笑，将书包熟练的丢给男生，利落的坐上后座，“回家！”
沈听肆垂眸看了眼后座上笑意吟吟的小姑娘，扯唇啧了声，弯腰凑近那张明艳的小脸。
“我靠，不是，你干嘛！”慕南意被突然凑上来的人吓了一跳，鼻尖全是男生的气息，温热的，带着青柠淡香的，尽数洒在颊边。
这是学校门口，而且张叔还在呢！沈听肆想要不做人，至少也换个地方吧！！
啪嗒一声。
温热远离，只留下几缕青柠香气。
“给你系安全带。”沈听肆说完，挑眉打量着脸色明显不自然的某人，意味深长的问了句，“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慕南意鼓了鼓腮帮子，偏过头，生硬的回了句:“没什么。”
绯红的脸和耳尖，都在无声演绎着什么是欲盖弥彰。
沈听肆的视线滑过女孩小巧的耳尖，低笑了声，关上了后座的门。
有些事还得忍。
想做也不能是现在。
不止是因为现在应该专注于学业，最大原因是，现在的他，拥有的还太少。
他想给她最好的，想给她以后去追逐自由的底气，所以请再等等。
不需要太久，很快就可以了。
沈听肆从另一边上车，坐在了她旁边，抬眸瞥了眼女孩，“眼睛怎么有些红？”
“还明显吗，我放学前挤过眼药水了啊。”
慕南意从书包侧面找出镜子，照着看了看，也就眼白处还有细小的一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清。
沈听肆这什么眼力，看太仔细了吧。
“我给你买的眼药水没用？”
沈听肆这话虽然是问句，但那沉了三分的语气，很显然已经确定她没用他买的的了。
“忘带了，借的周忱溪的。”慕南意咽了咽口水，如实交代。
沈听肆盯她一会，垂了眸，真是快被女孩气笑了。
前几天不听劝，就喜欢歪着头趴桌子上背书，怎么说都不听，三天后眼睛开始不舒服了，被他揪去了医院。
一检查，结膜炎，还有些斜视。
“药也能忘带，我就一天没去学校，你就忘东西，我要是连着几天不去，你是不是连人都能忘家里？”
慕南意撇了撇嘴，有些不服。
“可是，习惯了你帮我记着这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