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镜闻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驿馆的,赤尘衣身上的伤还未好,她便只能守着他,直到赤尘衣睡着后,她才随意收拾了一下,趁着夜色潜入皇宫。
今日的宫殿不同以往那般灯火通明,殿中早早便熄了灯,殿内漆黑一片。
纳兰镜闻站在殿外,跟随在阿年身边的侍从见她来,连忙下跪。
“王爷。”
纳兰镜闻看着眼漆黑的大殿,脑中浮现着白日碰到阿年和沈惜在一起的一幕,视线落下。
“殿下睡了?”
“是。”
她蹙眉,今日怎么这般早?
“昨日……殿下可有什么异常?”
侍从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昨日殿下一直在殿中等您直到深夜,但您迟迟未来,殿下便让属下带他去了驿馆寻您,可您不在驿馆中,殿下便在驿馆等了您一晚,今早才回宫。”
纳兰镜闻闻言,心下微动,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一晚没休息?”
侍从点头,“是,殿下回宫后便开始处理公务,之后本想休息,可沈惜邀殿下出宫,便直到现在才休息。
纳兰镜闻沉默,抬眸看向殿中,随后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好好保护他。”
说罢,她抬脚走进殿中,大殿内漆黑一片,只有寝殿内点着昏暗的一盏灯,只照亮了昏黄的一小块地方,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纳兰镜闻缓步走过去,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熟睡的少年。
他眼下是昨晚没好好休息而留下的淡淡青黑,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哪怕是睡觉也紧紧地抱着被子,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纳兰镜闻就那么站着,凝望着床上的人儿,久久没有动作,白日相遇的画面在看到他的睡颜后变得模糊了起来,心底那小小的不快悄然消散,她伸出手,将他额间略微凌乱的发拂开,又替他掖了掖被子,随后将手伸进怀中,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放在他枕边,最后转身离开。
可还未走两步,身后便传来少年人清冽的声音,只是还带着疲惫。
“姐姐就要走了吗?”
纳兰镜闻脚步一顿,转过身去,床上原本熟睡的人不知何时坐起身来,无神的双眼望着她的方向。
“我吵醒你了吗?”
阿年没有回答,再次开口,“姐姐怎么不叫醒我?如果我不醒,姐姐是不是就要这么走了?”
“你昨晚没休息好……”
她还未说完,便停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
阿年仿佛没有察觉似的,歪了歪脑袋,“姐姐不想看到我吗?”
纳兰镜闻走了过去,坐在他床边,阿年起身摸索着抱住她,又握住她的手,同她十指紧扣。
纳兰镜闻垂眸看了眼紧握的手,到底是没有拒绝,开口道:“抱歉,昨晚突然有事,让你等了那么久。”
阿年好像真的很困,靠在她怀里闭着眼,模样恬静乖巧。
“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让我等的,我不怪姐姐。”
“反正如今我的眼睛也看不见,灯会看或不看,都没有区别。”
“我想要的,只是和姐姐待在一起,就像现在一样。”
他停了停,毛茸茸的脑袋朝她颈窝里拱了拱,“姐姐今晚多陪陪我,好不好?”
纳兰镜闻一直都知道,阿年从来很懂事,几乎不要自己操心,她偏头,用脸颊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余光触及他枕边的小盒子,伸手拿了过来。
“给你带的礼物。”
“原本是想昨晚送你的。”
她将盒子放到阿年手中,阿年指尖微微攥紧盒子边缘,指节泛着青白,等了许久却没有打开。
纳兰镜闻很快便察觉出了异样,询问道:“怎么了?”
阿年睁眼,眼底闪过什么,纳兰镜闻没有看清。
“姐姐只送了我一人吗?”
不太明白他为何要如此问,纳兰镜闻还是点头,“嗯,昨日去了拍卖行,刚巧看中这颗绿宝石,想着你应该会喜欢,便拍下来了,这宝石还有个名字,名为雀翎。”
她说着,将盒子打开,拉着阿年的手去触摸盒中的宝石,阿年心神微动,指尖颤了颤。
微凉的触感让他猛地抽回了手,纳兰镜闻眼中染上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不喜欢?”
“若是不喜欢,下次我带你亲自去挑。”
话还未说完,便被怀中人打断,“喜欢!”
他抱住纳兰镜闻的腰,将整个人嵌进她的怀抱中,声音低低的,缱绻呢喃。
“很喜欢。”
纳兰镜闻愣了愣,又很快回神顺势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喜欢便好。”
“雀翎做成首饰应是极好看的,很衬你。”
阿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紧双臂,灯火葳蕤,暖黄色的光映在他精致白皙的侧脸,拂去眉眼间的愁虑。
“姐姐。”
“嗯?”
“我今日赴了沈惜的邀约。”
纳兰镜闻沉默片刻,道:“你有分寸便好,但前提是,要保护好自身安危。”
阿年唇角弯了弯,“阿年明白,更何况有姐姐的人守在身边,我不怕。”
“谢谢姐姐。”
纳兰镜闻以为他是因为她的保护而道谢,可不是的。
他谢谢她,让他从昨晚开始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得以平静,亦是庆幸。
……
纳兰镜闻这次陪他到很晚才离开,许是因为心底的些许愧疚,她回去后便派人去四国各处寻找独一无二的珠宝,等到时候送与他。
等回到驿馆后,天已微亮,天边泛着鱼肚白,原以为赤尘衣还在睡,可没想到一回去,便见他靠在床边出神。
纳兰镜闻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昨日他感染了风寒,今日倒是好了许多。
赤尘衣回神,抬头对上纳兰镜闻沉静的双眼,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用消瘦的脸颊轻蹭她的掌心。
熟悉的动作令她心中一颤,没有说话。
反倒是赤尘衣,苍白的唇咧开一抹笑,如风雪中摇曳落下的玫瑰,苍白脆弱却也明艳动人。
“饿不饿?”
纳兰镜闻问。
赤尘衣点头,也没有问她昨晚去哪了,纳兰镜闻吩咐下人准备吃食,直到吃完饭后,赤尘衣也依旧没有说一句话,安安静静的,乖巧地不像话。
这反而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