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目光顿住。
夏桉道:“当然,此生还未到这一天。所以如你这般,我同样也忍不了。所以我才会变成现在的我。我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将那些魔鬼一点一点全部拖进地狱。姑娘,于我来说,让他们一下就死,太便宜他们了,”说到这里,夏桉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如此说来,我与你,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女子黝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夏桉。
终于意识到夏桉真的不是个什么温室里的娇花。
她更像是一头戴着面具的温柔的野狼。
女子捂着疼痛不已的腹部,也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倒是比我,能沉得住气。”
夏桉默了片刻,语气诚恳地道:“不瞒你说,我与刚刚那位大理寺少卿相识,别的官员我不清楚,他真的是可以信任的。你真的可以将你的故事也说给我听,我有办法让他帮你讨回公道。”
这女子谋害福王,罪行恐轻不了。可不管她最后会被如何惩治,夏桉觉得她心中的不平,是有办法解决的。
可那女子听了夏桉的话,眸子立刻又暗了下去。
“即便你的确受过苦难,那又怎样?在一些无人看得见的角落,你知道有多少人被当做畜生一样对待,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大乾的江山,从来都不是像他们宣扬得那般海清河晏。”
夏桉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有些发愣。
看得出来,她心里填满了怨恨。
并非自己一言两语就可以规劝。
且她明白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就如同自己曾经的经历一样。若是有人让她放下心中的恨,她也是做不到的。
夏桉道:“可你应该明白,这玉泉山眼下已经被官兵围住了。你真的很难逃脱。刚刚那大理寺少卿虽看着不近人情,但其实做事还算公道。最重要的是,他不畏强权。只要你有冤屈,他会给你一个公平的裁决的。姑娘你就听我一言吧。”
眼下的处境,夏桉其实明白,这女子今日是逃不出盛枷的抓捕的。
而借着浅淡的月色,夏桉眼见着她腹部的伤口,鲜血并没有被止住,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她的伤,很重。
再不及时医治,恐真的会丢了性命。
女子眼里却透着倔强的决绝:“我再说一次,我不相信任何一个大乾的官僚。”
她朝着悬崖边跨了一步:“与其落在他们手里,我宁愿死!”
夏桉一急:“你莫再往前走了,危险。”
-
远处的几棵大树后面,夏舒寒浑身上下全是汗。
刚刚夏桉要人将他拉走,可他如何能丢下三姐姐一个人不管。
他不顾众人的阻拦,坚持偷偷跟在一众官兵的后头,最后跟着寻到了此处。
只见夏桉此时就被放在悬岩边上,而那个歹徒正恶狠狠对她说着什么。
眼见着三姐姐就在自己的眼前,他这个做弟弟的却是无能为力,他真的觉得十分挫败。
因为一旦他们这里有所行动,必会被那女子发现,届时三姐姐恐会更加危险。
同时程大人也告诫他们,所有人不准轻举妄动。
-
这边,夏桉此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抬眸问那女子:“你,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你牵挂之人吗?”
是人总会有牵挂。
她便是因为牵挂小娘和舒寒,刚刚才会那般惜命。
那女子沉默片刻,伸手从胸口缓缓掏出来一枚类似于头花之类的红色物件。
然后,她惨笑一声:“没了。全都没了。”
这时,一个身影自他们上空高处猛然纵身一跃,身体如利剑般俯冲而下,手中黑扇直直劈向女子头部。
夏舒寒顿时从大树背后跳出来,眼见着那抹身影像是神兵般从天而降。
那歹徒反应不及,一下子就被他手中扇子猛烈拍倒在地。
同一时间,盛枷占据主动位置,一把将夏桉从危险的悬岩边拉起来,放置于他身后安全之处。
夏舒寒悬着的心猛然落地。
不禁对付俯冲而下的人油然升起崇拜之心。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他小声问道:“此人是谁?”
有大理寺官兵在他身后道:“我们盛大人你都不认得?”
夏舒寒眼眸瞪得圆圆的:“盛枷?传闻中的那个煞神?”
-
盛枷这一招,可谓狠绝至极。
那女子显然受到了重创,伏在地上,口中猛得喷出一口鲜血。
夏桉赶忙对着盛枷道:“盛大人,她已受了重伤,莫要再对她动手了。”
盛枷几步走到了那女子身前:“说,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目色猩红地抬眸看了盛枷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夏桉,使劲咳了两声,艰难出声:“在我交代之前,让我,与她说一句话。”
夏桉赶忙道:“你说,你说,你有何冤屈,现在就可以说出来。这位就是大理寺的盛少卿,他很厉害的,他定会帮你查明冤屈,还你一个公道的。”
女子惨笑一声,问夏桉:“相识一场,还不知你叫什么。”
“夏桉,我叫夏桉。”
虽说这人刚刚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恶事,可夏桉私心里觉地,她心中藏着巨大的苦楚。即便要接受朝廷的审判,她也不应该就这样带着仇怨死去。
女子嘴角噙着血,将手里的绒花轻轻朝她举起:“夏姑娘,日后若您能遇到另一只与这一模一样的绒花,请告诉那个丫头,我尽力了。”
绒花顷刻间从她手中滑落,
同时,女子头也不回,决绝朝着山下一跃而去,半点未做迟疑。
夏桉嘶声大喊:“不要!”
那朵红色绒花若失去最后的庇护,孤独地留在了崖壁边上。
夏桉心里钝痛不已。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或许,就是故意来到这处悬岩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