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衍说着,还不忘瞥了盛枷一眼。
只见盛枷也正目光冷沉的凝着他,那眼神,带着十分的重量,似乎要将他给看出个窟窿。
他看出来了。
盛枷不是不认可夏桉这个朋友,他只是习惯性嘴硬罢了。
夏桉则浅浅回味了一番陆平衍的话,觉得“拧巴“”这词儿用来说盛枷,还真是一针见血。
聊到了这里,夏桉便在桌子旁直接坐了下来。
“我今日要讲的这个八卦,可能会有些悲情,陆将军可是准备好了帕子?”
陆平衍越发来了兴致。
他飒然地干了一盅酒:“说罢,本将军的内心,可没你想得那般脆弱。”
这时,夏桉也抿了一口酒。
“既然陆将军是个将军,那我便也讲一个,关于将军的故事吧,因为结局有些沉重,我暂且,还是不称之为八卦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女子,她出身书香门第。在长辈的熏陶下,她从小饱读诗书,长大之后,她出落得温婉娴淑,美名遍布都城,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及笄之后,众世家子对她争相求娶,媒婆几乎踏平了府门。
然虽然这些世家子当中,不乏有门当户对的成亲对象,可这女子骨子里并不是势力之人,她此生所愿,就是找一个心意相通的郎君,与她真心相待,共度余生。
女子家中的长辈也都豁达开明,由着她慢慢寻找。
皇天不负有心人。
还真的让这女子遇到了。
这日,女子去庙里上香,遇到了一位同为书香门第的公子。
二人因喜欢同一个儒学大家的书作,在庙前相谈甚欢,进而互生了情愫。
之后,二人约着一起读书,一起写书画,可谓心意相通、天作之合。
然,这男子门第不高,对于女子府上的门楣来说,实际上是有些高攀的。
但女子不在乎,女子的家人最后因看中了男子的才能,便也顺从了女子的心意。
后面,二人理所当然的,结为了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周围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二人极为般配,一时间在京都被传为了佳话。
婚后,二人琴瑟和鸣。
夫君作画,娘子研磨。
夫君读书,娘子掌灯。
这男子对娘子也是极好,给了她最好的体面和尊重。
女子做为家中的儿媳,虽是下嫁,进府后也丝毫没有架子。
她孝敬公婆,善待小叔小姑,处处都做到无可挑剔。
女子的父亲,在仕途上对男子也多有照拂,一路帮着他越走越高,仕途一片光明。
成婚一年后,女子诞下一子。
日子过得极为幸福。
若是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那女子当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吧?”
说到此处,夏桉微微垂眉,端起酒盅又喝了一大口酒。
陆平衍问道:“何意?他们难道出了什么事?”
夏桉微微叹了口气,“像这世上所有的故事一样,主人公无一例外,总是要遭遇不测。只不过,这不测于这女子而言,让她头顶的天塌了。
婚后第四年,这男子竟大义灭亲,告女子父亲收受贿赂,买官卖爵,霍乱朝政。致使女子母家府上遭遇了抄家,阖府全部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女子一开始以为是家门不幸,直到去城外与父母送别时,方知道,陷害她母家的,竟就是自己的夫君。
他夫君为了仕途更上一个台阶,竟用她母家做了垫脚石。母家阖府陨落,而她夫君却因此,成为了天子近臣。”
陆平衍重重摔了一下手里的酒杯:“岂有此理,竟是个衣冠禽兽!”
程鸽也愕然:“这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太过分了!”
陆平衍道:“这男子要是让我遇到,我定打到他跪地求饶。”
夏桉也停了停,又喝了一口酒。
陆平衍心情平静了些,道:“虽然,这故事挺让人心里愤懑不平的。不过,夏姑娘此前说的要准备帕子,有些夸张了吧。悲是挺悲的,不过,也还没有到要流泪的地步。”
夏桉道:“那是以为,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完。”
所有人目光再次聚到了她的身上。
夏桉声音变得有些沉重:“女子禁不住巨大的打击,从此一病不起。他夫君为了怕她出面闹事,将她关在了后院之中。
夫君的背叛令女子觉得生无可恋,女子被困在后院,日渐凋零,只叹此生眼睛蒙尘,看错了人,害了自己的全家。
在女子心之将死之时,一个将军自边关杀回了京城。这将军与这女子曾是青梅竹马,幼时经常一起玩耍。他们两家,是世交。武将不相信女子的父亲会做出罪状上的事情,坚信他是被冤枉的,他想尽一切办法想为他们家翻案。然,他用尽了办法,都没有成功。
女子日日沉痛,终于到了快要不行的时候。
这将军冲进了他们府上。女子见了他,仿若见到了生命中最后的一抹光亮,她问他可否带自己离开。将军不顾府上所有人的阻拦,强行将重病的女子抱着离开了那座令她痛不欲生的府邸。”
“踏出府门时,女子问他,为何会来?男子心痛道:若你不在,若看不到你幸福的活着,我也无法独活。”
“原来当年,女子一直都是男子心中的白月光。他们虽有着美好的少时情谊,只是可随着年龄地增长,将军一度觉得自己粗陋浅薄,配不上女子,渐渐地不敢与她走得太近,一直压抑内心的情感。而看在女子眼里,她以为将军是觉得自己太过无趣,所以才不愿跟她接近。
二人两相误解,终是错过了一段美好的情谊。好在生命最后的时光,男子不顾一切冲到了女子的面前,努力想要挽救她的命运。虽然迟了,却也是女子生命中最后希望。那日傍晚,女子是在这将军的怀中平静合上了双眼。”
听到此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夏桉接着道:“女子走后,将军痛心疾首。他殴打女子的夫君,朝堂内外处处与他作对。那夫君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利用了他的癫狂,设计告他谋害朝廷命官。最终,一代名将就这样进了大狱,不久后,又暴毙于狱中。他所掌管的军队,自此被其他军队兼并,更换了军旗。”
夏桉话落,陆平衍觉得心里一阵钝痛,一滴泪不自觉自眼眶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