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身上的喜服,又紧绷,又长,似是不太合身。
大婚之上,倒是很少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永定候夫人南宫氏和永定候坐在正厅里,见了迎进来的新娘,原本喜气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诧异。
按理说,婚服提前递到夏府上让新娘试穿过,对方也给了详尽的身量尺寸。
做婚服的绣娘经验丰富,是绝对不会出纰漏的。
怎的会出现眼前这般状况。
南宫氏不动声色地沉了下眸子。
莫非,是穿婚服的人有问题?
她心里涌起一丝不适。
之后,两个新人在司礼高亢的声音里,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的那一刻,夏桉缓缓从人群中转过身,朝人群之外走去,眸中蚀骨的冰寒。
“夏媛,恭喜你嫁进永定侯府。前世加注在我身上的苦楚,这一次,你终于也能好好去体会了。”
“我终于发现,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有些仇恨,我必须还报回到你们身上,心内才能得以松解。”
“只有经历过才会知道,有些苦难的出口,除了死,便是争。所以这一次,我必须争过这命运,争过你们。”
此时此刻,夏桉心里异常平静。
属于婚礼的热闹喧哗,渐渐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琥珀和喜鹊跟着她,一起走到了院子里,在一处僻静的长廊里坐下。
喜鹊找府里的下人要了一壶茶水和茶具,夏媛悠闲地一边喝茶,一边闲适地等候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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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许久的杜尚书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侯府参加喜宴。
院子里瞬间掀起了不小的波动。
这还是杜尚书大病初愈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众官员纷纷上前恭贺他身体大好。
杜尚书面色沉稳地对他们点头示意。
他身旁,陪着他来的杜文襄将新婚贺礼递给了府里的管事。
有人上前问道:“杜尚书,您的病,是太医给瞧好的吧?果然还是宫中的太医厉害。”
“不是。”杜尚书颇有些感慨道,“说来也巧,蔡侍郎家的次女恰巧懂医,那日蔡侍郎带她来府上想为我瞧瞧。没想到这一瞧,还真就被这孩子给治好了。”
“是吗?夏侍郎的次女竟如此厉害?”
“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听说夏府老夫人的腿疾一开始也是瞧了很多郎中瞧不好,最后也是被她给瞧好的。”
“今日的新娘,夏府嫡长女素以才情着称,没想到夏府的次女,竟还有如此高超的医术。看来,夏侍郎养儿育女,倒是有一套啊。”
蔡广林听了,眸底黑了黑。
他牵起嘴角朝杜尚书恭喜道:“说到底,是我们杜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夏光淳会出这一招。
尚书之争明明很快就见分晓,他却在背后出手,治好了杜尚书的病。
如此一来,他们俩谁都别想趁机上位。
他的计谋也一下子落了空。
还差一点废掉一个女儿。
真是该死。
长廊的另一边,程鸽看着院中的情景,“啧啧”了两声:“夏姑娘这一手医术,果然不是虚的,要我说,大人您这头疾,不如就去求求夏姑娘,没准一下就药到病除了。”
盛枷面上没什么起伏。
程鸽掂量掂量手里的盒子:“不过大人,您送赵世子的,是什么贺礼,怎么这样沉?”
盛枷道:“石头。”
“石头。你们俩是不太对头,可今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送石头多少有些不大礼貌吧?”
盛枷不以为意地在身旁的桌子旁坐下。
这时,杜尚书发现了不远处坐在亭子里的夏桉。
他给杜文襄使了个鼓励的眼色。
杜文襄点点头,将杜尚书交给随侍照顾,然后朝着夏桉的方向走去。
程鸽偏头看着杜文襄,又道:“杜大人让杜公子去找夏三,是什么意思,是感谢吗?”
夏桉见杜文襄走了过来,连忙起身朝他见礼:“杜公子。”
杜文襄道:“夏姑娘,今日是你嫡姐大婚的日子,恭喜你了。”
夏桉微笑:“我替家姐,谢过杜公子。”
杜文襄看了看桌上的茶水,道:“可否也讨一杯茶喝?”
这些日子,夏桉日日都会去杜尚书府,二人之间早已不陌生。
夏桉颔首:“何来讨喝,杜公子请坐便是。”
杜文襄便没有客气,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夏桉也坐下,吩咐喜鹊给杜文襄斟了一杯茶。
程鸽倚着廊柱,目光滞了滞,讷讷道:“这杜公子不会是看上夏三了吧?”
“说起来,这夏三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姐姐都大婚了,下一个可不就轮到她了。”
盛枷目光悠悠地望向不远处的桌子。
这边,杜文襄刚刚喝下一口茶,又一个公子来到了桌前。
是聿王府世子萧凌。
萧凌笑道:“夏姑娘,我就猜今日能在婚宴上见到你。”
夏桉才刚刚坐稳,不得不又站了起来:“见过世子。”
“免礼免礼,呦,杜公子也来参加喜宴了。”他看看夏桉,“我可否,也坐下讨杯茶喝?”
夏桉点了下头:“世子请便。”
怎么感觉,今日自己像是开茶馆的。
喜鹊赶忙又给萧凌倒了杯茶。
萧凌坐下后,问杜文襄:“杜公子最近都做什么生意啊?可有遇到什么值得收藏的好物件?”
杜文襄本来是想和夏桉单独相处,萧凌这一打乱,他心里十分别扭。
“哪有什么宝贝,我经营的都是些寻常买卖。”
“不对啊,你家不是也有典当行吗?什么时候也整个拍卖会?”
“目前没有此想法。”
萧凌有些扫兴地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夏桉:“夏姑娘,过两日东市也有个拍卖会,你运气如此好,不如和我一起参加?”
杜文襄在桌下重重握了握拳头。
夏桉正犹豫怎么回绝,一道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东市拍卖行,封了。”
桌上几人神情一滞,循声望去。
只见大理寺少卿盛大人正缓步踱了过来,自然而然在桌旁空余的那个座位上坐下。
一股隐隐的寒凉之气,惹得夏桉有些如坐针毡。
上次诅咒他的话,仿佛犹在耳畔。
当时有多不计后果,现在就有多惶惶不宁。
现在的她,寻常的人事,都不太会害怕。
但理亏的事,她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
再说了,这一桌是什么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