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见她情绪好多了,便道:“夫人,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再去祠堂看看二姑娘。”
魏氏点点头:“也好,她怕疼,记得给她送一个厚一点的垫子放在膝盖下头。”
姜嬷嬷又有些吞吐道:“那兰林阁那边呢?老奴觉得,该给的还是先给了吧。”
魏氏恨恨咬了咬牙:“也只能这样了。”
就算做做表面功夫,也不能再让那个老东西挑到她的错处。
这老家伙罚起人,简直不是人。
姜嬷嬷先交代管事安排兰林阁和云芷阁的事,然后赶去了祠堂。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家姑娘受得最重的一次罚。
她去到的时候,禧寿堂的一个嬷嬷正在门外守着,不住得提醒夏媛要跪直些,态度要端正。
姜嬷嬷求了好半天情,那嬷嬷才松口准她进去送一个厚垫子。
姜嬷嬷走进祠堂,夏媛便委屈地哭诉道:“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难道就没有人去祖母面前替我求求情吗?母亲呢,她为什么不去替我求情,她就任凭我跪在这里不管吗?”
姜嬷嬷想说夫人此时比她还要崩溃,哪还有精力顾着她。
她小声安慰道:“姑娘且忍忍,夫人正在找郎中为老夫人治腿,若老夫人的腿有了起色,自会让你免受些责罚。”
“那你倒是快些去啊,我的膝盖真的快痛死了,若真的要在这里跪满三天,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姜嬷嬷道:“老奴清楚,老奴清楚。”
“还不快滚去办事?!”
姜嬷嬷道:“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出了祠堂,姜嬷嬷火急火燎地又回到了琼栖阁。
近日为了筹备过腊八,她本就已经非常累。
出了这档子事,她又匆匆忙忙忙活了半天,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可是能怎么办?两个主子现在遭了难,她必须得挺住。她是魏氏的人,生死都是魏氏的,就算把这身老骨头折腾碎,她也绝不能倒下。
另一边,兰林阁苏小娘扶着夏桉的手,眼见着几个下人将一筐筐上好的银丝炭摆进了院子里。
她有些吃惊道:“这是银丝炭,从前我们院里从没分过这种炭,会不会是分错了?”
夏桉笑笑:“不会的,那么多筐呢,总不会全都拿错了。”
接着,又有几个婢女走进了院子,手里拎着一些红漆食盒。
待那几人通报一声,进了屋,当着苏小娘的面打开食盒,苏小娘又是一惊。
里面装着的都是上好的坚果零食。
也是从前从没有过的东西。
她忍不住开口问那几个婢女:“你们真的不是送错了?”
领头的婢女道:“没有送错,姨娘,这些都是曾管事让我们送过来的。”
曾管事是负责分发各院物资的管事。
苏氏再次疑惑地和夏桉对视了一眼。
夏桉又笑了笑。
这几个婢女还没离开,院子里又进来几个婢女。
进了屋苏小娘才发现,她们送来的,都是些上好的料子,还有几件缝制好的、质地极佳的棉褙子和大氅。这种东西,苏小娘从前在太傅府的时候倒是用过,进了夏府,她还从没有用过。
看着那品相上乘的衣料,苏小娘不可置信地再次开口。
“你们确定,这些是给兰林院的。”
“姨娘,这些都是给您的,曾管事交代了,以后姨娘和三姑娘院里缺什么短什么,可尽管知会她。”
苏小娘抿了抿唇:“你们辛苦了,替我谢过曾管事。”
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接着,如云兴致冲冲跑了进来:“姨娘,月例发了,月例发了。”
说着,她将手里的钱袋子递给苏小娘看。
苏小娘笑了笑:“那太好了,可还有欠下人的月银?”
如云道:“没有了,都补上了。剩下的这些银子都是您的。还有三姑娘那里,喜鹊也都领回来了。”
苏小娘越发不解地看向夏桉:“为何,我心里如此不安?”
夏桉扶着惊魂未定的苏小娘在椅子上坐下:“小娘,你不必这么不安,这些不是本来就该是你的吗?”
“可是,可是?”
“就算是夫人看在祖母的面子,故意做得戏,这些东西你也应拿得理直气壮。小娘,你不用想太多,坦然受着便是。”
这些算什么,往后,她只会让小娘活得越来越舒坦,条件只会比现在还要好。
苏氏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她默了默,点了点头:“那明日,我亲自去谢谢夫人。”
夏桉看着屋里屋外忙乎的下人们,唇角勾了勾。
这次的苦肉计还是蛮成功的。
总算是为小娘争取到了她应得的利益。
在魏氏那里狠狠扳回一局。
也不知魏氏咽着自己打碎的牙,有没有被噎到。
魏氏抄了整整一夜的经书,脑子发懵,眼睛发花。
按照她的吩咐,姜嬷嬷最先前请来的是史郎中。
史郎中医术高明,从前府里人有大病小恙,都是请史郎中诊治。
史郎中来得很快。
夏府是他的老主顾,魏氏又向来出手阔绰,所以每每收到夏府的传信,他都会第一时间赶来。
到了才知道,原来是需要诊治的是夏老夫人。
人人都知道,夏老夫人是个老县主,在京中颇有名望。
听说她的腿摔坏了,据说老县主子在春川看了不少郎中,都没有治好。
若是自己能治好,那可是件名利双收的事。
魏氏领着他来到夏老夫人的禧寿堂。
温嬷嬷引着他们进了屋。
史郎中先是毕恭毕敬跟夏老夫人躬身施了礼,然后开始为她检查腿部的病患。
他问了夏老夫人摔伤的过程,以及后续腿部的感觉。
接着在夏老夫人的腿上按一按,捏一捏,又拿出银针在不同地方向施了几针,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魏氏看着有些急:“史郎中,我家老夫人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郎中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夏老夫人道:“史郎中有话便直说吧。我自己的腿,我心里有数。”
在春川那么多郎中都医治不了,夏老夫人已经习惯了。
史郎中有些挫败地摇摇头,本来还想着今日能赚上一笔,看来是没希望了。
他叹了口气,道:“老夫人,你这种情况我从前遇到过,九成都无法治愈。”
魏氏急了:“史郎中,您怎么能说这种话,怎么说你也要试一试啊?”
史郎中道:“你们若是愿意,我以后每日可以过来为老夫人扎几针,或可碰碰运气。”
夏老夫人在春川她可没少扎针,结果都是徒劳。
这运气她不想碰了。
夏老夫人沉声道:“罢了,今日就谢过史郎中了,送客吧。”
魏氏道:“母亲,你就让史郎中再试试吧,没准能治好呢?”
史郎中摇了摇头,拎起药箱抬步跟着引路的丫鬟出了正屋。
离开禧寿堂,魏氏很是纳闷:“从前府里大病小病,都是这只郎中帮着瞧地,怎么今日一只腿都治不好?”
姜嬷嬷道:“老奴听说,这腿疾是骨头的毛病,或许史郎中不擅长这些,京中这么多郎中呢,我们在接着找找。”
“对,接着找,凡是市面上能叫的出名号的,都给我找来,我就不信治不好。”
姜嬷嬷应声:“是。”
魏氏和姜嬷嬷出了禧寿堂,又直接去了祠堂。
祠堂盯梢的嬷嬷见来人是魏氏,便没有拦着。
夏媛跪在这里的一天一夜,她耳朵根就没消停过。
前日下午刚刚跪进来没一刻钟,夏媛就开始不住地朝她喊痛,那气势就差把祖宗排位震翻。
见她一直不理她,她便又开始不住地哼唧,骂她是听不懂人话的贱婢。
后来说累了,就开始左右偏倒偷懒,她喊她跪直了,她便开始辱骂她,骂她定不得好死,发誓待她出来后,定有她好看。
嬷嬷跟了老县主几十年,哪会被她震慑。
照样如如不动地看着她。
如今魏氏来了,她正好落得一会儿耳根清静。
夏媛见了魏氏,像是见了救命稻草。
苍白僵硬的小脸布满委屈之色,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母亲可是要接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