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欧阳启的脸色变得极致难看之时,琴声也忽然转变,变得肃杀、凌冽、强势、有金戈铁马之感。那音调就不停的飚高,依稀可见轻纱帐内白薇的手在琴上快速的移动着,那声音让人听得心头止不住战栗。
萧明楼离开了自己的位置,那位置上此刻只有萧明玉。
萧明玉并不怎么懂乐理,虽然父亲也为他寻了先生,可他就是不喜欢。到现在为止,他都只能勉强的弹一首最简单的曲子。
可是,他的大兄可不同他一般。
兄长擅琴。
一手古琴弹奏的相当的好,连教授他们琴艺的先生都说兄长有天分极了。所以,关于琴这方面的事情问他就对了。
“兄长,表妹的琴弹奏的可是战场?”
他虽然不懂琴技的好坏,可是他也能够从琴声中感受到表妹琴声中的意思。
萧明城本听痴了,如今听到萧明玉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是,明玉听得不错。”
他虽然没有听过这支曲子,可却能够从中听到许许多多的感情。
萧明玉又道:“这曲子弹的应该很好吧?”
萧明城点了点头:“极好!”
即便是他再练十年,也未必比得上。
只是……萧明城认真的看着轻纱中的人,看着她手指上下起伏的速度和位置。这曲子,真的是表妹弹奏的吗?
很快,声调又改变了,变得凄凉和悲伤。
那感觉,就像是大战之后,尸骸遍地,血流成河的凄凉。
众人只是听着那声音,便仿佛看见战争后国破家亡,亲人在大战中丧失生命的凄惨模样,而有一位将军,屹立其中,身上插满弓箭,用最后的力气,回望向曾经的故土,看向亲人的方向。
最后,语调又渐渐转为柔和,那声音犹如万物复苏,春回大地。让人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女子,站在花海中凝望远方,等待着她心爱的情郎。
只可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姑娘最终只等到了一副染血的铠甲。
姑娘笑着将铠甲抱在怀里,最终拔出了铠甲上的佩剑,自刎于曾经一起种下种子的花海之中。
随着琴声渐渐到尾声,在场的许多人已经哭湿了衣裳。
而音调在这个时候,又是一转,带着一丝新生的喜悦。
仿佛两个灵魂化作了蝴蝶,再次相遇在了那片花海之中,而其他的蝴蝶便像是那些保家卫国献出生命的士兵,他们也再次有了灵魂,围绕他们周围,欢喜雀跃,为他们祝福。
这琴声,让原本哭成泪人的人再次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琴声,实在是太美好了。”
“是啊,都说好的琴声能够传达感情,可我方才不止听到了白将军的感情,我还在琴声中听见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也看到了!”
“对,他们最后还化蝶了!”
“是,开始感觉悲凉,后来热血沸腾,然后又觉得惋惜,没想到最后还有反转。”
“我闭上眼睛,真的好像能够看见画面。”
“我也是!”
“这琴艺真的是没谁了!”
“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
“蝴蝶,是蝴蝶,蝴蝶都飞过来了!”
“真的有蝴蝶……”
“这简直是神迹啊……”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白薇的轻纱帐周围竟然真的聚集了许许多多的蝴蝶,他们翩翩起舞,围着白薇所在的轻纱,来回围绕。
最后,白薇轻轻拉开轻纱,蝴蝶渐渐散去,最后消失在御花园的各个角落。
白薇微笑着道:“皇上,臣已经表演完毕!”
欧阳明这才反应过来,眼圈至今还是微微泛红的,听见白薇如是说,这才回过神来,大手一拍:“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薇儿,朕竟然不知道,你的琴艺竟然这般厉害,甚至可以称得上出神入化了!”
“是啊,白将军真是太厉害了!”
“这次比试,白将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对,白将军弹的真好。”
“天啊,白将军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白将军简直就是我们东秦女子的楷模!”
“启王殿下竟然会放弃这般美好的女子,启王殿下到底是如何想的?”
“呵,谁知道呢?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自然是看不到高贵的天鹅了。”
“也是,救命恩人都随意辜负的男人,幸好白将军趁早弃了,否则不仅天天要面对忘恩负义的渣男不说,还得防备着尽喜欢搞小动作的侧妃,再美丽的鲜花也得被折腾枯萎了。”
“你说的对!所以白将军当初的抉择实在是太明智了。”
“……”
欧阳明脸上的喜气压都压不住:“凤太子,你说说,薇儿弹奏的如何?”
凤麟那双漂亮的凤眸紧紧盯着白薇,鲜红的唇角带着一抹危险的笑意:“白将军的琴艺乃本太子生平未见。”
换言之,他从未见过白薇这般琴艺,那便是玉檀也无法比过他。
欧阳明的笑意更明显了:“那凤太子是否也认同这次琴艺比试是薇儿获胜了?”
凤麟微微扬眉,看向白薇,没有说话。
欧阳明心中得意。
凤麟不愿意承认输了比试,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毕竟……这一局若是南疆输了,那么整场比试便都输了,南疆将会失去两座城。
他一时难以接受,自然不肯开口。
不过无妨,白薇这一局赢的漂亮,他有的是底气站出来向所有人大声宣布。白薇胜了,东秦胜了。
“朕现在宣布,琴艺比试胜出者……”
只可惜,他话还未开口,白莲就直接从自己的位置蹿了出来跪在了地上:“皇上,长姐她作弊,她不仅蒙骗了皇上,还蒙骗了在场所有人!”
这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炸的在场所有人脑子蒙蒙的。
欧阳明瞪着白莲,恨不得将她用眼神杀死。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异样,凤麟都未提出异议,她却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话,将东秦的颜面置于何地?又将他即将收入囊中的两个城池置于何处?
“你可有凭证?”
白莲抬头挺胸,眼中带着一抹自信和快意,看向白薇,极尽嘲讽和轻蔑。
“这凤溪归有一根琴弦在不久之前被莲儿弄坏了,莲儿虽然找了最厉害的工匠修复,可这凤溪归的琴弦十分特殊,工匠说寻不到了。是以,其中的一根琴弦的音与其他琴弦所弹奏出来的声音有微弱的不同。可方才的琴艺却并无任何差异,足以证明,那琴声并非长姐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