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听见这话,很是不爽。
先不论他并不想要这件事公之于众,就现在而言东秦的事情,却让凤麟出面审问,算什么道理?岂不是说他东秦不及南疆?
可若是不允,似乎又显得他这个当皇帝的刚愎自用,行事偏颇。
他从很早之前就讨厌白尚书家的这个二女儿,整日惹是生非,半点用处都没有,从前牵连启儿,今日竟然还将他拖入这般境地。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围观之人兴奋可桃儿却害怕到了极点,白莲眼中的惊惧也到达了极点。
这凤麟的手段,她怕是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因为在她重生之前,凤麟的名字几乎能够与恶鬼画上等号。
他若是对桃儿刑讯逼供,桃儿绝对是忍不了的,再加上欧阳明那明显冰冷,甚至带着杀意的眼神。
她敢说,如果她今日并非怀有身孕,只怕即便她已经是启王侧妃,欧阳明也会直接下令将她处理了,就如同桃儿和赵太医一样。
她必须自救。
她咬牙,眼中带着一丝狠厉:“桃儿,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说!”
她抬眸看向桃儿,用力的捏紧了手腕上的银镯,狠狠一扯。银镯本就很细,再加上质地并非十分硬实,这般一捏,一扯,直接断成了两截。
桃儿脸色顿时就白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最后把心一横,转身就撞上了不远处的假山。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白薇见状下意识的想要去抓住她,只可惜……并未抓住。
萧明楼几乎是第一个冲上前去的,抓起地上躺着不动的人道:“喂,你干什么?你话还没说完呢!”
只可惜……桃儿的胸腔已经没有了任何起伏,显然已经命丧当场。
“她……死了?”
似是询问,却是结论。
白莲立刻戏精上身,直接扑了上去,抱着桃儿已经死透的身体痛哭起来:“桃儿,你为何这般傻啊?你为何要做这种事?桃儿,你醒醒啊,醒醒啊!”
若非她叫的歇斯底里,眼泪却没有落下,嚎的声音悲痛,却刻意避开桃儿脸颊上留下的血,生怕那鲜红的血沾染了自己的衣裙,白薇怕是都要当真了。
到底是百分之六十八的气运拥有者,只是随便装装就能够获得他人的同情与怜爱。
“哎,逝者已矣,侧妃还是保重自己吧。”
“是啊,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是啊,到底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情。”
“节哀……”
白薇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开口。
白莲以赵太医和桃儿的命下了这盘棋,在计划失败的一瞬间,桃儿就已经陷入必死的局面,白莲也选择了弃车保帅。
她即便是现在不装死,也会被凤麟折磨死,或者再死在牢狱之中,这般死,倒是少了不少折磨。
她这辈子最大的悲剧,便是跟错了主子。
她对她有同情,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自己也只是自保,罪魁祸首是白莲,而讽刺的是白莲此刻还在抱着她的尸体为自己凹善良人设。
“侧妃倒也不必哭的这般伤心,你和桃儿主仆情深,想来桃儿头七回魂之时定会回来寻你,答谢你的恩情。”
这话一出,白莲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松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巧不巧,她松手的时候,桃儿的头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那双方才紧闭的眼睛,竟然就这么无端的睁开了一条缝,顿时将白莲吓得直冒冷汗,肚子也开始抽痛,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
“长姐,你什么意思?你为何要吓我?”
白薇扬眉,唇角微扬:“你不是和桃儿姊妹情深吗?她来看你,你难道不该高兴?怎么就是成了我在吓你?”
说完,笑容变得有些薄凉:“难道侧妃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桃儿的事情,这才感觉到害怕?”
白莲矢口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一时被吓到了。”
白薇扬唇笑道:“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侧妃还是且行且珍惜吧。”
白莲看着那忽然压低的脸,心慌的感觉顿时变得更明显,腹中的痛感也更明显了,她转身回到了欧阳启身边,小声道:“殿下,我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能不能为我请个太医?”
只可惜,狼来了的结果便是没有人再相信她,包括早已心生猜忌的欧阳启。
欧阳启不耐的大喊出声:“请太医?你还嫌今天惹出的事情不够多吗?”
白莲被怼,只能轻轻的咬紧下唇。
她别开头,不去敢再看桃儿的脸,为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才感觉心跳渐渐慢了几分,腹中的痛意也散了两分。
欧阳明见到这个结果,竟然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死无对证,也许当下就是最好的结果。
“罢了,将人拖下去!”
侍卫领命上前,将人拖走了。
欧阳明笑道:“今日让凤太子见笑了,此事也算是了结,太平宴就要开始了。凤太子是第一次来我东秦,朕命人准备了不少东秦的美食与歌舞,为凤太子接风,还请凤太子随朕入席。”
可凤麟却动都没动,笑道:“东秦皇客气了,这歌舞美食哪里有这些好看?那宫女确实死了,可不是还有一个太医,可需要凤麟帮您审审?”
欧阳明听见这话,立刻皱起了眉。
这凤麟到底发什么神经,为何非要抓住这件事不放?难道,是因为在这一路护送的过程中与萧家有了什么不该有的结交,所以有意帮着白薇出头?
说到这里,一双眸子下意识的看向萧凌。
白薇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欧阳明的意思:“凤太子怕是不知道我东秦御林军的办事效率,此刻那赵太医怕是已经死透了。”
她要的是为自己恢复名誉,而不是让欧阳明猜忌萧家。如今名誉恢复了,再跟欧阳明抬杠那就是傻!
之前她若是完全不申辩,欧阳明可以觉得她的隐忍是懂事,也可以觉得她的隐忍是城府。
而她争辩,欧阳明同样可以觉得她是不识大体,也可以觉得她是热血义气。
伴君如伴虎。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进退有度,才能让欧阳明放松警惕,这样对她好,对萧家好,对欧阳翊也好。
果不其然,欧阳明听见这话,脸上挂着笑:“薇儿说的对,凤太子就莫要操心了,今日是太平宴,审案之事就交由东秦的官员,凤太子只管享受这场接风宴便好。”
白薇这孩子还是不错的,懂得进退,就是受不得委屈,不过这也是青年男女最常见的毛病。
只可惜,凤麟并不想就此将事情揭过,他看向白薇脸上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看的白薇打了个寒颤。
这妖孽,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