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意被邵小娘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喉间的压迫使她的脸慢慢变得红了起来,明明是必死的局面,她却依然笑着看向邵小娘,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休——想——”
“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几个婢女看见这场面立马尖叫起来,两三个人跑出屋门大喊着,其他的婢女则快步上前拉开两人。
邵小娘被几个婢女拉着,手上却依旧不肯放开江画意的脖子,几个婢女见状,直接对她上了手,拳头和脚如雨点般落在了她的身上,痛得邵小娘不得已松开了自己的手。
江画意被掐得面色通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的眼中都是惊慌失措,含着晶莹的泪水连连咳嗽,几个婢女护在她身前。
邵小娘被匆匆赶来的婆子压制着跪在地上,再抬头看向江画意时,只见她躲在婢女的身后,上一秒还在别人面前泪水涟涟的脸,下一秒便在她面前微微勾起了唇角。
邵小娘被她的笑容刺激到,挣扎着又要起身,被几个婆子联手死死地按在地上,她的脸贴在地上,看着江画意被保护着转移到屋外,一滴眼泪划过眼角,浸湿了她的发丝。
沈榆乔姗姗来迟,正巧碰见江画意被护着出了房间,当看到她脖子上的掐痕时,不由得叫了一声:“哎哟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弄成这样了?”
江画意连连咳嗽,答不了沈榆乔的话,身边的婢女接过话道:“回老夫人的话,小娘今日心情不快,又在院里砸东西,夫人体谅她,刚想劝说时就被小娘掐住了脖子,幸好奴婢们来得及时,否则夫人就要被小娘生生掐断了气。”
闻言,沈榆乔脸上出现了怒容,她也并没有多看重江画意,只是无法容忍有人会在她眼皮子底下闹事。
她对那婢女道:“扶夫人下去休息,请大夫来瞧瞧,别掐出什么毛病来。”
江画意被人搀扶着下去了,沈榆乔进了屋内,看着被压在地上的邵小娘,叹了口气,身边有婆子来问道:“老夫人,这小娘该如何处置?”
邵小娘刚入府里时很会讨沈榆乔欢心,在失去孩子之前,沈榆乔对这个小妾也是寄予厚望的,就盼着她能给自己添个大胖孙子,只可惜后来出了那样的事……
她狠不下心来处罚邵小娘,只吩咐道:“把她关在屋内,闭门反思三月,等老爷回来将此事禀报给他。”
那婆子应声退下。
沈榆乔没有想去看望江画意的想法,所以出了邵小娘的院子就直奔唐尚锦的院子去了,她的宝贝儿子还伤着呢。
当沈榆乔的决定传到江画意耳里的时候,大夫正在为江画意看诊。
一块素娟放在江画意的手腕上,大夫三根手指的指尖搭在她的腕上,待大夫收回手后,江画意才道:“先生,依我这身体,可否为我家夫君诞下子嗣?”
大夫叹息着摇摇头:“夫人身子天生便有弱症,本就不易怀孕,即使是开了药方,也只能将夫人的弱症调整一些,并不能助夫人有孕啊。”
闻言,江画意脸上不见失落,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身边的婢女将一块碎银子塞在大夫怀里,江画意道:“若是我家夫君问起我的情况,还请先生说我生育无碍。”
“这这这……”那大夫有些手足无措,看看手里的银子又看看江画意。
身边的婢女又塞给他一块银子,那大夫才下定了决心,冲江画意行礼:“草民定会依夫人所言行事。”
临走前,那大夫还留下了去血化瘀的药膏,嘱咐她可以用药膏擦脖子上的掐痕。
待大夫走后,江画意盯着桌子上的药膏看了一会儿,随后递给身边的婢女,淡淡道:“拿去扔了。”
婢女有些迟疑:“夫人,这药膏有助于你伤势痊愈,真的要扔吗?”
江画意看着镜中自己脖子上的掐痕,道:“就是要让夫君看到我这伤痕,只有让他心疼我,才不会分心去别的小妾的屋子里。”
闻言,那婢女只好将那药膏处理了。
另一个婢女将沈榆乔的决定报给江画意,她手指轻叩着桌子,随即理了理头上的发钗,漫不经心道:“既然母亲狠不下这个心,那就只好我来动手了。”
婢女劝道:“夫人,要不等老爷回来再做决断?这样您手上也干净些。”
“夫君对她有意,只怕下不了狠手。”江画意轻轻抚过脖子上的掐痕,“谁都做不了这个恶人,那便我来做,以绝后患。”
她转头看向婢女:“做得干净些,别让人查到了把柄。”
“是。”那婢女应声退下。
……
唐潇染坐在院中悠闲地晒太阳,叶清沄坐在她旁边吃糕点。
“温姐姐还是不肯出来见人。”
唐潇染听着,并不睁眼:“解铃还需系铃人,她过不了温婉怜那关。”
“那咱们怎么办?就一直放任这样下去吗?”
“此事急不得,我也暂时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横竖萧晚最近肯吃些东西,只要肯吃东西,还愿意活着,便还有机会。”
叶清沄点头应是,余光瞥见有火光冒出,惊奇地转头看去:“那是哪里?”
唐潇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直起了身子,唤来墨九:“我瞧着像是唐家院里起的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墨九点头,下一刻消失不见。
叶清沄看着火光,啧啧道:“前些日子陈尚书家里也走水了,今日唐家一并走水,别是什么预兆吧?”
说到陈尚书家走水,听闻那天晚上烧光了半边府邸,正好抓住了一个小妾与守卫苟合,见事情撞破,那小妾也不怕死了,索性一股脑将陈尚书骂了个遍,说他一把年纪不能人道却还要将她纳进府来,她不过才十八岁的光景,明明有更好的前程,却因为陈尚书的一己私欲将自己的前途断送。
一番话把陈尚书气得眼冒金星,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大街小巷都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上朝时不少官僚拿这件事打趣他,皇帝也明里暗里地告诫他一把年纪要注意身体,气得陈尚书回家就处置了那个小妾和守卫,又花了大价钱试图将这件事掩埋,可惜处理得太晚,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陈尚书不能人道的事情,简直丢尽了他的老脸。
唐潇染很满意这个结果,虽然陈尚书后来有来找过自己,问是不是她干的。唐潇染一问三不知,陈尚书还要问,她干脆将府中的下人一并召集起来,问他们知不知道陈尚书不能人道的事情,吓得陈尚书再也没来过清韵轩。
“只能说老天有眼吧,作恶多端的人总是要遭天谴的。”
唐潇染随口答叶清沄的话。
叶清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那个黑衣人的身份,唐潇染还是没查到,想来对方的靠山也是有些权势的,不然不至于到现在都查不出来。双盼最近盯药铺也盯得紧,只是暂时还没查到有人买过解毒的药丸,不知是不曾运过功还是找其他能人异士解毒了。
不论是哪种结果,唐潇染都不太担心,这黑衣人武功高强,必然不肯后半生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运功是早晚的事,再者这毒十分难解,她敢保证即使是有人肯为黑衣人解毒,毒素也不能完全清干净,他依然有性命之忧。
过了半刻钟,墨九回来了,还带来了消息:“唐荣院中有一个小妾,唤邵小娘,先前失了孩子,神志有些不清,今日险些将江夫人掐死,后来老夫人将她关在屋里,她一时发疯,打翻了烛台引起了火灾,等唐家人发觉不对时,邵小娘已经被烧死在屋中了。”
叶清沄有些唏嘘:“好歹是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是啊,人命如草芥,在这些权贵的眼里,人命甚至都没有他们的一顿饭菜重要。”
唐潇染也有些感慨。
她挥手,墨九便退下。
唐潇染知道这其中有隐情,可是真相如何没有人关心,她也懒得在这些事情上耗神,机关阁那边还需要她过去整顿一番。
她起身,收拾好东西,跟叶清沄打了个招呼便出发去了机关阁。
……
唐荣今日上朝,总觉得有许多若有似无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可他抬头看去,又找不到眼神的来源,他只好埋着头,希望今日能平安度过。
在等待上朝时,墨瑾尘突然走到他身边:“唐大人。”
唐荣抬头,见是墨瑾尘,立马下跪:“臣见过肃王殿下。”
墨瑾尘看着他弯着的脊背,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他勾唇道:“听闻唐大人家中,母亲对博平县主着实苛刻,甚至还要教训县主一番啊。”
他这话的攻击意味实在明显,唐荣身子微微发抖,只弱弱地辩解道:“是母亲一时受奸人蛊惑,这才对县主有了怨言,昨日臣已经跟母亲解释清楚,母亲也已知错了。”
“可本王还听闻,昨日令弟调戏了徐家的千金,为表歉意,还是县主自掏腰包给徐家送了礼物,唐大人何不以此作个表率,歉礼也送给县主一份呢?”
徐晚舟也站到墨瑾尘身边,冲墨瑾尘行了礼后接着道:“家中小妹为此事哭了不下数十次,幸得县主主持公道才得以平息。唐大人,你要庆幸家中有县主这样一位能人在,否则唐家不知道何时就要被折腾完了,歉礼自是应该要给县主送一份的,还得贵重些,才能表达你们的心意。”
“是,是,臣都明白。”
唐荣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看来唐大人还是个拎得清的,不过本王希望以后不要再听到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毕竟县主也是有功之人,若是因为家中杂事而惹得县主不快,令大虞失去了县主这样的人才,只怕陛下也是要问罪的。”
唐荣冷汗都冒了出来,连连称是。
此时大门开启,太监唱着上朝的话,墨瑾尘和徐晚舟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唐荣才得以站起身来,可当他抬头时,往日那些与他交好的同僚此时都不再看他,反而还窃窃私语着什么,嘲笑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唐荣只觉得今日上朝简直像在凌迟一般,屈辱极了,心中将唐潇染、沈榆乔等人都骂了个遍,一团怒气就这样憋在胸腔中无法发泄。
皇帝也听闻了此事,将唐荣唤到殿前来,敲打了一番,话中的意思便是没有唐潇染,便没有如今的唐家,叫他行事收敛些,莫要得了三分颜色便得意忘形了。
唐荣只觉得脸烫得紧,想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却仍是毕恭毕敬地听着皇帝的话。
终于到了下朝时,唐荣想着借这次酒席挽回一下自己的声誉,却被那些官僚婉拒。
一名大人道:“唐家此等忘恩负义之辈,我等不敢结交啊。”
另一名大人道:“唐大人,你家令弟着实荒唐,若非此事被县主及时止损,待闹大来,只怕你们唐家脸都要丢没了啊。”
唐荣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只好愣愣地看着昔日交好的官僚们离开。
就算此事没有闹开来,他们唐家的脸也已经丢尽了。
若是大家一起受冷脸便罢了,可偏偏闹出事情的沈榆乔和唐尚锦都安安稳稳地待在府上,却让他一个无辜的人出来挨骂,真是让人心里不平衡。
唐荣就这样憋着满腔的怒火回到了唐府。
一进府中,沈榆乔便哭喊着冲出来,抓着唐荣的胳膊就开始嚎:“儿啊,邵小娘那个贱人,死便死了,竟然还将院子烧了,再建可要不少银子呢。天杀的这个贱人,死了还要让我们家多出笔银子,咱们家账上哪来那么多银子啊。”
唐荣被沈榆乔哭得心烦,却碍于是自己的母亲,只能忍下这口气。
江画意在这时走了出来,唐荣刚想将怒火转移到江画意身上时,却见她脖子上那道显眼的掐痕,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江画意连忙拿帕子捂着脖子,眼中有泪却不让它落下:“是妾不小心,夫君不必担心。”
“说,是谁弄的?”
唐荣再问时脸上已经带了怒气。
江画意怯怯道:“是邵小娘……她今日失了心疯,幸好丫鬟婆子们来得及时,妾没有大碍,只是脖子上有这道痕迹,过几天便消了,没事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