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乾看着手下人传来的搜寻的结果,有些烦躁地捏捏眉头。
四皇子下落不明,皇帝几次给他施压,他这几日都处在暴怒的边缘。
“云深呢?找了这么几日都找不到,他是干什么去了?”
属下跪地,小心翼翼地开口:“回将军的话,云副将军正带人在搜崖。听闻四皇子身边有个神算子,他们刚从那人手中算出四皇子的方位,想必不日就能找到了。”
“不日?”苏乾冷笑一声,“这句话你说了多少次?本将军每次问,你都是如此答,莫非是在戏耍本将军?!”
他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就往属下头上砸去。
属下被砸得鲜血直流,也不敢抬手擦拭,只一直在为自己求情。
苏乾忽然觉得有些疲乏,他捏着眉心,烦躁地摆手,将他赶了出去。
属下如蒙大赦,退出去时,正好与另一人撞上。
看清来人的面容,属下行礼道:“齐邛先生好。”
齐邛看着他额角的鲜血,提醒他好好包扎,接着就进了房间。
属下看着齐邛的背影,心中叹了一口气,齐邛先生可比苏乾将军脾气好多了。
“将军如此烦躁,还是因为四皇子的事?”
苏乾抬眼看到齐邛,有些疲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齐邛顺手捡起地上的书,放回到书桌上,才开口道:“温家小姐想见你。”
“温婉怜?她来做什么?”
“听闻是给你炖了一盅鲜汤,趁热给你送来了。”
苏乾其实对他这个未婚妻没什么感情,他看得出来,对方也不是表面上柔弱那么简单。其实若不是唐家出事,他其实很中意唐潇染这个前未婚妻的,只是……可惜了。
“我不想见她,替我打发了她去。”
齐邛劝他:“这几日温家小姐来了几次,三回你就见一回,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只是去见一面,把汤拿回来就好,省得别人说闲话。”
“你不知,每次跟这女人交谈,我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不留神就被她套了话去。”苏乾皱眉,“你说,哪有夫妻连聊天都要防着对方的?如今陛下给我施压,我实在是没精力再应对她了,你替我收了就是。”
齐邛好笑般地叹了口气:“既然对人家无意,你又何必亲口求娶人家呢?”
“唐家如今落败了,温家一家独大。我刚从战场上归来,难免有人传我功盖震主,与其时刻忌惮着陛下,不如投入太后门下,与温家结亲是最好的选择了。再者,唐家倒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可下场又如何?听说那唐潇染都去了青楼了。”
“陛下既然下旨诛唐氏九族,何以唐家嫡女还能活着?”
“这你还看不出来?”苏乾微微皱眉,“陛下这是有意帮唐家留后呢,毕竟是自己的忠臣,若真是因为畏惧太后的势力而将忠臣一门都处死,连后都不留,那岂不是叫其他大臣寒心?”
“当初你那么对唐潇染,如今她……你可要去看看?”
“有什么值得看的,人家如今可是搭上了四皇子这个靠山,以后唐家崛起,没准还得指望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呢。”
苏乾语气里带上了些嘲讽。
齐邛没继续接他的话茬,他拎了件披风,道:“你不喜欢她,我去回绝了便是。”
苏乾“嗯”了一声,又道:“见到她替我多说些好话,别让她看出来些什么。”
齐邛点头,走出房间。
温婉怜坐在厅堂上等着。她有些体寒,因此还没入冬,手炉便早早地捧在手中了。
“小姐,齐先生来了。”
身边的丫鬟小声提醒道。
温婉怜本来在发呆,立马回过神来,抬头冲齐邛弯了弯眼睛:“将军可愿意见我了?”
“温小姐先回去吧,将军近日事忙。如今已是深秋,小姐还是要小心,莫要着凉的好。”齐邛将苏乾的披风披在温婉怜身上,劝她回去。
温婉怜拢了拢披风,眼里带了些失落:“将军已有五次不肯见我了。”
“将军如今刚回京,陛下看重,因此手头的活才多了些。温小姐是大家闺秀,自然明白将军的难处,想必也不会叫将军为难的。”
温婉怜不情愿地点点头,想了想,从丫鬟的手上拿过食盒,递给齐邛:“先生作为将军的军师,想必平时也累着了,这盅鲜汤是我亲手做的,既然将军没这个口福,还请先生不要嫌弃的好。”
齐邛接过食盒,冲温婉怜行礼。
温婉怜回礼,带着丫鬟就要离开。
齐邛在她身后又道:“温小姐以后还是少来的好,将军有空自然会去见您的,属下也会在旁边提点一二。小姐是闺中之人,尚未出嫁,频繁来此不免遭人闲话。”
温婉怜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但转过身时又是楚楚可怜,有些委屈却仍一副乖巧的样子:“谢先生提点了,婉怜明白。”
看着温婉怜的背影消失后,齐邛才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一旁的下属,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道:“倒了吧,一会儿再买两只精致的食盒还给温府。”
“是。”
温婉怜踏上候在苏府门口的温家马车,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还点了炭火,十分暖和。身边的丫鬟在温婉怜落座之后便将她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又将温好的茶端给温婉怜。
“真是好大的架子。”温婉怜冷笑一声,“我堂堂温家嫡女,三番两次登门都不见,真把自己当什么护国大将军了。”
身边的丫鬟寒香给温婉怜搓着手,开解道:“齐先生不是叫咱们别来了吗?以后咱们不来了就是。倒是小姐你,等了这么久,手都冷了,握着手炉也暖和不起来,改天叫夫人再请别的大夫来调理一下身子吧。”
“算了,我这身子调理了几年,还是这样,再请什么劳什子大夫无非就是换种苦药喝罢了,都是些庸医。”
“说起来再过几日就是宫宴了,也不知这次的宫宴四殿下还能不能赶上呢。”
温婉怜慢慢喝着茶,喝完了她将茶杯递给寒香,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将体内的寒气都排出才道:“四殿下失踪未免不是件好事。”
“这如何说?”
寒香又给温婉怜轻轻捏着肩。
“我瞧京里这几个月都不是很太平,三殿下和四殿下的人在京里大肆寻找,也不知找些什么,这次还被景国的人追杀,只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若是宫宴上真的发生什么事,他不在反而坐收渔翁之利了。“
“奴婢听说这次宫宴景国的人也会来,他们还没入京,应该还没听说自己人惹出的事,到时候陛下肯定是要责难他们的,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温婉怜闭眼享受着寒香的捶肩:“回去告诉爹爹,近日不太平,让他与各位官员的走动都少一些,尤其是太后那边。那个苏乾打了胜仗又求娶我,声势浩大,只怕皇帝早就视他做眼中钉了,咱们可要小心,省得被拖下水。”
“是,奴婢明白。”
……
一晃几日过去,唐潇染和墨瑾尘还待在槿淮这里。
看着对面喝茶聊天,宛如养老生活般的两人,槿淮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们,伤也养好了,这里的菜也吃了个遍,什么时候回去?”
唐潇染笑起来:“槿淮先生这是要赶我们走了?当初也不知是谁怎么样都要把我留下来救你那只小狐狸呢。”
“少说废话,什么时候走。”
槿淮把手里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扔。
“时候没到呢,不急。”
唐潇染慢慢悠悠地吹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她喝了一口,身子微微抖了抖,这次的茶泡得太浓了些。她面无表情地将茶杯放下,擦了擦嘴角,对槿淮道:“到时候还请先生跟我们一起离开。”
“什么?”槿淮一下子坐起来,“我不去。”
“先生必须去,这次可是关乎到我们二人的性命,万一我们俩不小心死了,谁给你找好玩又可爱的宠物?”
槿淮迟疑了一下:“可是我去又没什么事情干,而且京里灰尘太多了,我不喜欢。”
他又躺了回去。
唐潇染转头看着墨瑾尘,墨瑾尘立马道:“我府上山清水秀,景致不错,先生若是上京,可以住在我府上,保证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槿淮已经动摇了一半:“就我一个人未免有些无聊。”
“那就把三一和栎溪都带去。”
“那好,我去。”
槿淮已经被唐潇染这个传销员的嘴说服了。
一旁的三一和栎溪听到可以去京里都开心起来。三一欢呼一声,扑到唐潇染怀里,栎溪还算稳重,只是脸上的笑容也掩饰不住。
有了墨观棋推算出来的方向,云深他们搜查的工作也稍微少了些,只是温萧晚和双盼这几日都吃不下饭,两人都消瘦了许多。
已经到休息的时间了,几人聚在一起坐下歇着。
今天墨流已经得到墨瑾尘的飞鸽传信,告知了他们的安危,所以也不是很着急。趁着几人休息的时候,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云深几人。
“当真?”温萧晚难得露出了丝笑容。这几日以来她每天都在担心唐潇染,生怕她出了什么事,虽然墨观棋已经算出他们两人平安无事,可她总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如今倒是能松口气了。
双盼连忙从墨流手中接过纸条,看上面的消息是唐潇染的字迹,隐忍了多日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笑着流出眼泪,最后忍不住趴在墨流身上痛哭起来。
“虽得知了他们的安危,可殿下有话让属下代传,说几位还需继续寻找他们,装个样子,直到宫宴的前一天再将他们接回去。”
墨流安抚好双盼后又对众人道。
云深点点头:“既是殿下的吩咐,我等遵从就是。”
等到今日的搜查时间结束,温萧晚带着双盼回了芳阁楼。
一进楼里,夏妈妈便冲出来抓住温萧晚问道:“如何?可寻到些什么?”
温萧晚被她抓得手臂有些疼,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顺着眉眼道:“还没有。”
“还没有……”夏妈妈呢喃着,不自觉松开了手,温萧晚才得以轻轻揉了揉手臂。
“找不到人,这可怎么办,我可是答应了那些小姐们会给她们按时提供脂粉的,这马上时间就要到了,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夏妈妈搅着帕子,喃喃自语。
双盼对夏妈妈向来是没有好感,如今唐潇染出事,夏妈妈不但没有关心她的安危,反而还只关心着那些钱财,更是气都不打一出来:“妈妈如今赚的钱少说也有百十两了,怎的,还嫌不够多?”
夏妈妈停下念叨,一双眯眯眼就这么盯着双盼。
双盼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轻哼了一声,看向别处。
“我倒忘了你这个小贱蹄子了。”夏妈妈微笑着靠近双盼,“你家姑娘想必走之前还留了些脂粉吧?还不给老娘交出来!”
双盼死犟着跟她对视,不肯开口。
几人一下子僵持不下。温萧晚连忙扯了扯双盼,在她耳边轻声劝了几句,双盼这才软下态度来,道:“姑娘走之前留了几个月的份额,随我去取吧。”
夏妈妈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双盼,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若是你家姑娘真的没了,妈妈我一定给你找个好姑娘领着。叶清湄如何?正巧她身边的淑景不见了,缺一个人伺候,你倒不如收拾东西去她那,总比现在好呀。”
“你!”双盼被她气得说不出话,身边的温萧晚给她顺着气。
夏妈妈轻哼了一声,摇着扇子道:“别以为你家姑娘制出什么脂粉就觉得高人一等了,都是楼里的姑娘了,身份低贱不自知就罢了,还缠着四皇子不放,也不知你家姑娘是怎么攀上四皇子这棵高枝的。如今她生死未卜都是自作孽,你也别怪妈妈我说话难听,就是她死了,也别耽误我赚钱,更别连累了我们楼里这一堆姑娘。”
“你放什么屁?!”双盼忍不住骂道,“我家姑娘都是为了你们,不然她巴巴地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干什么?妈妈你倒好,没心肝就算了,还说这些难听的话来脏我家姑娘,你这么能耐还要我家姑娘的脂粉做什么?倒不如去街上随便抓个人来做,看看有几个人能做出我家姑娘制成的脂粉。没心肝的东西,呸!”
说着,双盼狠狠地往夏妈妈脚边的地上吐了口口水。
“哎你这死丫头!”夏妈妈气得抓起双盼的头发就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