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槐花问:“那俩说啥了?”
“说他们想吃饭,问我能不能做饭。”
陈老太想想还是心寒:
杨槐花拍了拍陈老太的手:“都过去了。”
“是啊,不是亲生的,怎么也养不熟。后来我才知道,老大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们亲娘,可老二不知道还是这样。从此以后我也就对他们心凉了,随他们吧,他们爱干啥干啥。”
“你啊,就是年轻的时候心软得不行。”
“是啊,年轻的时候总以为都是好人,无非是东家长西家短那点小事,谁知道栽了个大跟头啊。”
说着陈老太把喷香的烤地瓜掰了半个递给杨槐花,杨槐花咬了一口,想到了一件事。
“小红,你跟我说韩老头儿真的是意外死的?”
陈老太白了杨槐花一眼:
“当然是,他还要养家呢。”
“那要是不需要他养家呢?”
陈老太咬了口烤地瓜,意味不明地哼哼了一声。
珠珠他们的生活没受什么影响,可韩老二就不一样了,他现在走到哪都感觉在背后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不止如此,更重要的是陈爱国之前看在他是他表弟的份上对他们多加照顾。
可现在,照顾没了。
陈爱国也怕别人说他打击报复,没有做得太明显,只是一视同仁。
队员们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可韩老二之前干着轻松的活计,得了一样的工分,现在当然受不了。
他没办法再去找陈爱国哭诉,因为确实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
可韩成才不一样啊,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那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于是,珠珠睡眼惺忪地被一阵鬼哭狼嚎吵醒了。
“老三,你帮帮哥哥吧。”
“帮你啥?”
“帮我跟大队长说换一个轻松的活计,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大家都是这么干,你有什么受不了的。行了,快走吧,等我娘回家,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
“我已经回来了。”
“娘!”
“娘!”
陈老太摆摆手:
“行了,别叫我娘,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把你们养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了。”
韩老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所以娘你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对。”
“娘,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但咱们做了三十来年的母子,亲情说断就断吗?”
陈老太不怒反笑:
“我问你,这几年你有没有往我这儿送过一回东西,有没有还真的当我是你娘,我扭到腰你来没来看过一次。还有,你来就是关心能不能给你改派个活计,怎么你大哥你就完全不管了。”
韩老二唯唯诺诺地低声说:
“我大哥做错事了我咋管啊,还有这可当初说好了,是老三给你养老。”
越说他声音越低,他知道自己不占理,虽说说好老三养老,可也没有连逢年过节都不送点东西的。
陈老太是失望加心累。
成才给他养老,所以这两个“亲”儿子就可以当当成完全没有她这个人。
现在需要她了又跑回来哭天抢地求她。
老大怎么说也是他亲大哥,老大进去了,他不说来求求情,虽然求情没用,但只顾着自己。
不愧是韩老头子的种,就是这么自私。
就像当初她怀着成才八个月的时候把两个私生子带回来,完全不去想到她能不能受得了。
陈老太发现根本跟韩老二说不通,他有自己一套想法。
“既然你以前不来,现在你也别来。过几天我就带着成才和几个孙子孙女去改姓,现在我老陈家的人跟你老韩家没有一毛钱关系!!”
韩老二瞪大了眼睛:
“现在除了倒插门,哪有跟娘姓的,这不是让爹在地底下抬不起头嘛,再说成才面子也不好看。
陈老太没搭理韩老二,她是真烦了。
“成才你愿意吗?”
韩成才忙不迭点头:“愿意。”
韩成才无所谓。
韩老二听到陈老太这不容置喙的话,捂着胸口一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不见了。
他娘真的要跟他断绝关系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在看到三个闺女之后,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没关系啊。
二丫、四丫、六丫都渐渐大了,尤其二丫,二丫今年十五岁,到时候给她找个彩礼高的婆家,六丫也是。
四丫最老实,到时候留在家里找个上门女婿给他养老。
想想还美滋滋的。
韩老二这人有个优点那就是只顾自己,所以他只悲伤了一瞬间,发现压榨不了亲娘、亲弟弟,那就去压榨亲闺女。
珠珠躺在炕上听完全程,翘着二郎腿惬意地晃着小脚丫。
所以她姓陈喽?
她叫陈啥啊?
算了算了,管她呢,只要不叫陈「猪猪」就行。
真是没想到四年了,她还不知道她叫啥名。
陈老太这人年轻的时候父母爱着,哥哥宠着,所以容易心软,可多年行寡妇生涯又让她练就了一身果断。
改姓这事她办得雷厉风行。
正好珠珠和三蛋还没有上户口,索性一块去公社办了。
在村里,小孩一般上学了才想起来去上户口,要是不上学的遇到强制去上户口才会去。
所以珠珠现在是个黑户。
上户口要去公社办,户口是一张薄薄的纸。
陈爱国陪着来的。
“姑,你真的要给成才改姓啊?”
“咋了,你不同意?”
“我哪敢啊,这不是有点突然。你不怕我姑父从地底爬上来找你啊。”
“主席说了,破除一切牛鬼蛇神,你作为干部咋还知道还犯。”
陈老太这话说得正义凛然。
陈爱国小声反驳:“姑,那叫明知故犯。”
陈老太作势要打:“显得你能耐了,是吧。”
陈老太、陈爱国、珠珠、三蛋,四蛋五个人到了公社,找到公社户籍办事员。
办事员看到陈爱国脸色由板着脸到带上了点笑意:
“陈大队长来了,这是给谁上户口。”
陈爱国笑着寒暄:“我侄子侄女。”
寒暄过后,他问陈老太:
“珠珠和三蛋叫啥来着?”
陈老太懵住了,对啊,这俩娃大名叫啥来着。
这几个孩子的名字好像除了出生的时候说了一嘴,之后再也没叫过。
这谁知道叫啥。
“我叫陈书潇,珠珠叫陈书桑。”
三蛋嫩生生开口。
“你咋知道?”
办事员,陈爱国珠珠都诧异地看向三蛋。
三蛋不慌不忙:
“今天早上我爹问我娘我们叫啥,我娘想了好久没有想起来。两个人翻箱倒柜找当时起名的纸条,我看见了纸条上的字。”
办事员无语:合着这一家没一个靠谱的。还不如个小孩,不过这名起得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