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番送亲,需要穿越沙漠和北奴的控制带,才能将公主护送到乌孙边境。”
常子龙反复推演沙盘,大家都知道,出关后,这趟送亲之旅会充满太多的艰难险阻。
此时,窗外的天边,日月同时都悬挂在空中,
边疆的夜,昼长夜短。
“常将军,你最多能调集多少人手?”
卿予问道,她心里已经有了一计。
……
秃鹫在高空盘旋。
修罗场里,遍地是腥臭的血泥。
卿予扶着斑驳的石墙,忍不住阵阵干呕。
“大人,我们回去吧。”
崔逖想用手掩住她的眼睛,把她扶出去。
“我不!你让我再待会儿。”
她拒绝道,一行泪,已经默默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十日前,她与崔逖同时护送十一公主与乌孙王汇合。
行的却是险招,卿予扮成公主,由一队卫兵护送。
而崔逖和常子龙,带着所有精锐护送公主,以商队的名义,随后出发。
行路途中,几乎出动了军中所有斥候。
或许是心无畏惧,卿予的队伍在遭遇北奴人后,她以帝国公主的名义,命部下与其正面一敌。
打到一半,乌孙王亲率大军前来,大家齐心合力,攻破了老北奴王一座重要的城池。
捉住守城的左贤王后,连带着他的姬妾也一道审问。
卿予在一名妖艳的妓子腰上,看到了一件熟悉的物件。
她忙将送亲队伍交托给乌孙王,就命人把这个女子绑了,带到这座城的天牢之中。
“你出去吧。我要单独审问她。”
卿予让崔逖领着人出去。
“这是当初我的一位恩客留给我的。”
妓子大言不惭的说。
卿予的血已经上了头,她认得这个香囊。
成婚后,每一个早晨,卿予都会亲手在里面放入提神醒脑的香料。
太后是苏州人,香囊用的苏绣技法,夹着名贵的金银线。
李皓宇用的每个香囊,不管花纹式样如何,都是他母后亲手所绣。
卿予默默看着手里绣了云纹的香囊,虽然已经历经岁月,但正面篆书平安二字,后面绣云纹,一切依旧清晰。
这个东西,天下无人可以仿制。
卿予气得涨红了脸,“你胡说!”
“你不说清楚,我今日定杀你。”
卿予狂怒的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妓子耐不住受刑,连连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终于还是招供了。
“那是七年前,中原和我们开战。中原人太狠了,打得我们节节败退。”
“还好狼将军与中原的贪官勾结,才诱敌深入,抓了中原一位少年将军。”
“我们用了所有刑罚,他都没招供。狼将军说,他有可能是一位王爷。只要这位王爷投降,那中原就输了。天朝的脸面也就没有了。”
“于是,我们在他身上还用了很多种毒药。”
“用了毒的人,会头脑不清,产生幻觉。当他醒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皮开肉绽的伤痛,却看到,他死去的兄弟,是一地的残肢与污血。”
“经历这些,没有一个人的意志不会被摧毁。只有他,他没有死也没有疯。”
妓子沉溺在回忆中,“我真是怀念他呀。”
“可惜了,那么俊朗的小郎君,我怎么就没尝到味道呢?
可他宁愿死,也不承认自己的王爷身份。”
“左贤王派出我和最美的姐妹来招安他,没想到,他可真够狠的,中了春药,为了自己保持清醒,给自己腿上来了一刀。”
“要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就不会逃不掉了。
“也不知道那位小将军怎么想的,要是从了我,也就不会死了。”
卿予静静的听着,她知道后续,知道小将军在这场劫难中,后来是如何逃出来的。
他重伤昏厥后,这些人以为他死了,就把他丢到了奴隶场。
而丽雅,在那里救下了他。
“我活这些年,也就是第一次见到男子为女子那么深情的。我喜欢他,曾经有一次我想偷偷的放走他。可他又悄悄的潜了回来。只为了拿一个东西。”
“告诉我,是什么东西?”
卿予厉声问道,不知道李皓宇去而复返,或许会不会要带走出卖国家的人,留下的证据。
“我已经说了,他虽然英勇,却是个傻子。”
妓子痴痴的笑了。
“所以我才会冒险,想要放跑他。”
“你不要杀我,我就告诉你是什么!”
卿予点头,“你说。”
“我的枕头下,有一只和田白玉雕刻的狸猫。他就是为了回来找它,才又被抓住的。”
卿予听到这里,眼眶里蓄满泪水。
九王爷曾经在她小时候,送给她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她却没有把那只猫养好,小猫有一天在巷子口被人摔死了。
“无妨的,等九哥哥回来,给你带一对儿永不分开的小猫儿。”
朝堂上,桀骜不驯的帝王,时刻手里握着一只玉雕的猫儿。
原来是一对,可惜遗失了一只后,他就没送给她了。
“你可以活,却又不能活!”
卿予擦掉眼角的泪水,走出牢房。
她下了一道狠厉的命令,让随行的兵士即刻杀掉北奴左贤王和王府中所有的人。
杀一人,奖励白银十两。
而天牢里这个女人,虽然答应了要留她一条性命。
但她的眼睛,可以剜掉,舌头也可以割了。
耳边全是凄厉的惨叫,和喊饶命的声音,卿予不动于衷,只是走到通风处去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