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听我的。”
赵无咎抬了抬手,从一名“伊尔根”(自由民)手中接过支马鞭,然后就狠狠抽了面前一个小箭一鞭子。
虽然他还控制着力道,但是这一鞭子下去,仍旧将那小箭身上的皮甲抽碎,将其胸前连皮带肉地抽掉一大块。
那小箭似乎有些不服气,赵无咎也不气恼,只是一直跟在其身边的旺财和来福走了过来。
一虎一犬也不发声,它们只是对那人露出了嘴里雪亮的牙齿。
“记住,命可都是你们自己的。要是自己都不珍惜,别人也不会替你惜命。”
赵无咎看了那个小箭一眼,伸手就从其腰带上扯下来装着马奶的酒壶。
“入夜之后,撒出人手在大营周围,夤夜巡备,不许有一人饮酒偷懒。但凡被我发现,我一定先斩了你。”
说完,拿上那个小箭的酒壶,赵无咎便扭头离开了。
而等他走后,老萨满乞四比羽这才走了过来,给那个小箭敷了一副伤药。
在靺鞨人的部落里面,除了沟通众灵之外,萨满们的另外一项职能就是给族人治病。
“感谢尊敬的智者——”
敷好药之后,察觉到伤口上有种凉丝丝的舒适感,那名小箭连忙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把自己这段时间抢来的银钱,想用其“供奉”这位老萨满。
不过,乞四比羽不仅拒绝了他的财物,还提醒了他一句:“赵都尉才是有智慧的人,他说得没错,你们晚上巡逻时偷懒饮酒,那就是拿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你可长点心吧。”
然后,这位六、七十岁老头模样的萨满便开离开了这名小箭的帐篷,追随赵无咎的脚步去继续巡营。
巡营是赵无咎在通过系统加点,快速掌握了“扶余”、“靺鞨”两门语言之后,才开始进行的每日例行事务。
如果不能亲自和那些底层军官交流,而是依赖通译,他想要掌握这支五千人的靺鞨联军恐怕就是天方夜谭。
哪怕有着几个关键人物的投效,可是他至少得让中下级的军官认识自己。
就算做不到令行禁止,也得要让自己的话语令士兵们听到、听明白。
一连几天,他每每扮了黑脸之后,都会让乞四比羽这个老萨满来扮红脸。
这么做,一来是为了让那些被他找到的靺鞨底层军官,能够在两种态度的对比间加深印象;二来则是为了稳住他们的心态,不让他们走极端,惹出什么麻烦来。
毕竟,他是想要收服这些人为自己卖命,而不是给自己树立一些敌人。
“威信还是不够啊。”
一边继续巡营的同时,赵无咎也在思考着一些问题。
刚刚之所以要鞭笞那个小箭(百人队长),就是因为那人不服从赵无咎的指令。
之前,原本将入夜之后在大营周围做暗哨这个任务交给了那人,可他却没有亲自去认真履行,只是派了几名手下做暗哨,他本人却还时常饮酒作乐。
大周府兵之中,若是哪个旅帅敢这么干,多半当即就会被处斩,连去找明法参军申辩、领受军棍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刚刚那名小箭却还敢反呛了赵无咎一句,说不亲自带队摸出去当暗哨,是得到了他们部落梅录的首肯。
因为那个梅录觉得,现在扶余人根本不敢出城主动攻击,还派出去那么多暗哨,完全是空费力气,还不如少派些人出去,剩下的人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真他娘的是一堆烂泥。”
走在大营之中,赵无咎看着那些靺鞨人士兵,在其各自的部落里面,他们不过就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父亲、兄弟、儿子。
然而,南下来了扶余国之后,摇身一变,他们就变成了盗贼、强*奸犯、杀人狂,为了点金银财货便对他人没有了半点怜悯之心,比旺财和来福更像是野兽。
不久前,若非赵无咎拧断了几个人的脖子立威喝阻,这帮靺鞨人甚至还要把从之前占领城池里的掳来的女子,充为营妓。
因此,本来就是一个“外人”的赵无咎,对于接下来使用些见效快,但却阴险毒辣的法子来调教这帮靺鞨人,心里原本的那点恻隐也渐渐磨没了。
“慈不掌兵,古人诚不我欺。若不是你们实在如此不堪,其实可以不用死的。”
想到这里,赵无咎招了招手,将几个新近挑选的伊尔根侍卫全都唤了过来。
这些所谓的“伊尔根”,用大周话来理解就是“自由民”,他们的出身成分都是各自部落里的小姓平民。
就好像大周的村子,那些贵族首领、长老就是村里的大姓,其余的部落民要么是他们的旁支亲戚,要么就是他们的奴隶——有时“旁支亲戚”和“奴隶”这两个身份,其实并不怎么矛盾——剩下和部落首领实在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部民便是“伊尔根”。
只是,伊尔根在其各自的部落里面,很多时候都会受到打压排挤。他们虽然不是奴隶,但是部落里那些“大姓”的家奴,有时候都敢于去欺侮他们。
如果不是这次南侵扶余,靺鞨共主大祚荣从诸部落征召男丁数量太多,这些伊尔根们往年其实都捞不到这样的南下机会。
而且,即便能够南下,伊尔根抢掠到的金银财货其实也很有限,根本争不过那些“大姓”人家和他们的牧奴。
赵无咎也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所以才从自己麾下这名义五千靺鞨兵里,征召了几十名伊尔根充当护卫。
他不仅用自己的钱财,给这些人发了饷钱,还给了他们画了张当他的亲兵、往后带着家人孩子去繁华富裕大周生活的大饼。
既舍得掏钱,又会画大饼,这样的领导再如何如何,通常也能够收获下属至少一部分的忠诚。
就像现在,赵无咎对这些伊尔根侍卫下达的命令,他们至少都会尽力去完成,而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只听自家梅录的话,又或者干脆对赵无咎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