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那“赛鲥鱼”之称的鼍龙王之首赫然落在甲板上,侯莫陈运用一时间心神俱裂,面色如死灰般苍白。
素来冷静的他,此时双眸里充满了震惊与不信,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鼍龙王是他多年驯养的异兽,是他纵横洛水的依仗,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他的方寸已然大乱。
侯莫陈运用紧握着那操控大鼍的圆镜,指节因用力过猛而发白,心中的惊惧与愤怒交织成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洛水之上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一道身影如同蛟龙出水,破浪而出,正是赵无咎。
他浑身湿透,手持长斧与横刀,脚踏着狂浪激淘,倏尔间便跃上了锦帆贼众的这艘海鹘船。
侯莫陈运用见状,心中顿时一紧。
毕竟,河面之下有多少鼍龙,而身处其间又是何等危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人……这人是怎么得活的,他不是落水了吗,难道还有人能在水里搏杀那些鼍龙?!”
他惊恐地喃喃自语,看着赵无咎,仿佛看到了一尊从炼狱爬出的修罗夜叉。
“只诛首恶,伏低不杀!”
赵无咎长啸一声,将这句话传遍洛水两岸。
“你……你休得猖狂!”侯莫陈运用强忍着恐惧,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试图激励己方的士气。
然而,随着一声战前通告完毕,赵无咎的身形顿时如箭矢般射向侯莫陈运用。长斧挥舞间带起一道道寒芒,凡敢抵挡者皆血泼如泉;横刀则如同毒蛇吐信,直指各人要害。
那些聚拢在他们大当家身前的锦帆贼,在赵无咎面前就没有一合之敌。不到两个弹指,他就欺至了侯莫陈运用身前,一斧头就将侯莫陈运用举起的环首刀砸断成两截,紧接着一刀刺入他的胸膛。
“啊!”侯莫陈运用发出一声惨叫,鲜血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
“你……你……”侯莫陈运用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话却被赵无咎的斧头砸断。
“噗嗤”一声,侯莫陈运用的头颅就被长斧斩落,滚落在甲板上,双眼圆睁,死相和他养的那只名为“赛鲥鱼”鼍龙之王如出一辙。
“大当家!”
锦帆贼们发出一声惊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纵横洛水数年,而且刚刚还在不可一世的侯莫陈运用,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被赵无咎斩杀。
只不过,还未等这些人生出报复或者其它什么想法,赵无咎再次气沉丹田,如乳虎啸谷般发出一声巨吼:
“都给我听好!某只与尔等约三声为期,未伏低授首者,皆为冥顽不灵之辈,必尽杀乃止,其无悔!”
说完,赵无咎随手便掷出了横刀,远远就将海鹘船的桅杆上的帆缆斫断。横帆骤降,一下子就砸倒了几个贼寇,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他亦开始计数:“三!”
喊完这个数字,赵无咎便低头寻得一个握紧短刀,似乎想要奋死一搏的锦帆头目。
“砰!”
他都没有用长斧,而仅仅是隔空挥拳。澎湃的劲力如同海潮般席卷而至,瞬间将那人砸飞到了半空,伴随着一阵惨叫跌进冰冷的河水里。
刹那间,还在水中潜藏的几头大鼍随即就围了过来——它们可不管锦帆贼还是什么其他人,只要不是像刚刚赵无咎那样的“过江龙”,在其看来便都是自己的口中之食。
如同撕咬蒲包一般,只几下撕扯,几头大鼍便将那个锦帆贼头目分尸于水面。
“二!”
赵无咎又一次计数,同时他的目光扫视过畏葸不前的众多贼寇,凡是被看到者无不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两股战战,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半点抵抗的意志。
“一!”
当赵无咎喊出最后一个数字,海鹘船上顿时“叮铃咣啷”地响个不停,锦帆贼的贼寇纷纷将手中的武器丢在船甲板上。
然后,他们便纷纷“噗通噗通”地跪倒,双手扶着后脑勺,以头抢地,作伏低授首状。
就在这时,进鲜船那边的情况也稳定下来,赵无咎的几声怒吼响彻洛水两岸,就连退避进鲜船底舱的张老大等人也同样听见了。
一时间,原本已经抱着凿船而逃心思的一行人,竟然趁着堵在楼梯间的匪类踌躇不前的空当,再一次从底舱杀将出来,重新夺了进鲜船的甲板。
最终,百多人的锦帆贼寇皆尽俯首,只有寥寥几人借着贼寇们逐个被捆缚的机会,悄悄爬上了飘荡在两艘大船旁边的蚱蜢舟,趁着夜色,拼命向岸边的芦苇荡驶去。
正当锦帆贼寇们以为逃脱升天之际,却没想到,洛水岸边的芦苇荡中,竟然驶出了十几艘船,上面皆是持着强弓劲矢的兵丁。
这些兵丁一个个虎背熊腰,杀气腾腾,他们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向那些试图逃跑的锦帆贼。
“嗖嗖嗖!”
箭雨密集,覆盖了整片水面,那些锦帆贼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矢穿透他们的身体,鲜血染红了洛水。
“噗通!噗通!”
随着一声声落水的声音,那些锦帆贼纷纷跌入水中,有的当场毙命,有的则挣扎着想要游上岸,却被河水中的鳄鱼分食。
几艘官船上,灯笼高挂,上面写着“河阳周兴”、“郭”、“李”二字,显然是河阳城的官军。
这些官军的出现,显得格外突兀——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锦帆贼众皆尽俯首投降之际才出现,这和抢功有何分别?
而且,他们的目标直指锦帆贼,而且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射杀锦帆贼,一个不留!”
一名军官站在船头,高声下令,声音中充满了杀气。
他看着那些在水面上挣扎的锦帆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在欣赏一场屠杀盛宴。
“河阳……这河阳的官军怎会在半夜出城剿匪?”进鲜船上的张老大等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惊讶。
“哼,这帮官军,多半是受人所托,想要借机除掉锦帆贼。”
鲜于叔明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官军。他出身世家,自然知道一些官场上的门道,锦帆贼屡次劫掠商船,早已引起朝廷的注意。河阳城此次派出官军,很可能就是为了替某些人行灭口之事。
只不过,锦帆贼势大,若非他们碰上这艘拼死抵抗的进鲜船、碰到了以一己之力大破鼍龙阵、诛杀侯莫陈运用的赵无咎,这河阳的官军大概是不会从芦苇荡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