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这样的事,说出去不好听又影响王府声誉,凤冥夜下了死令不许透露出去。
府里乱哄哄,外面一派宁静。
夙苏看着灰蒙蒙的天发呆,冷风灌进她的衣襟,很冷。
云红告诉她,往年这个时候,京城早就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慢。
府里如今人手严重不足,欧景忙着挑选新的人。
夙苏经过这几日的忙碌,难得空闲下来,就把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提上日程,去了一封信给玉潇。
翌日,难得的好天气,夙苏戴着帷幔,打扮随意简单,带着小清、云红和玉潇先去了苏宅。
宅子和夙苏第一次来时一般模样,很干净,就是冷清清的,打洞的老鼠都不见一只。
夙苏说这是她的私宅,是她暗地里买下的,以后可以带朋友来这里玩,要好好管理一番。
小清和云红她们倒是不意外,京中的达官显贵,有钱人,哪个不是有好几处私宅的。
玉潇可喜欢这个院子了,又安静又舒适,笑嘻嘻的道:“姐姐,我可以搬到这里住吗?”
夙苏爽快答应:“当然可以,你喜欢哪一间自己挑。”
小清和云红此时真的是把玉潇当做夙苏的娘家人来看,至于将军府的人,在她们眼里都算不上娘家人。
宅子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夙苏又带她们,一行人去了城边的南庄。
这是一个人牙子的庄子,凤昀白介绍的地方,据说这里来的人身份清白,他们要买下人都是让人送上门来挑选的,但夙苏想自己去看看。
玉潇靠近夙苏,低声询问问:“姐姐,你买下人带我来做什么?”
夙苏轻咳一声,同样压低声音道:“玉潇,你不是擅长面相算命么,我要找的那种身家清白,朴实能干,老实本分的人,你待会就给我好好看他们的面相,有符合我要求的就直接告诉我。”
“好!”玉潇挠挠脑袋,原来面相还能这么用。
夙苏一本正经道:“我跟你说,这叫学以致用,也是锻炼的一种办法,你整日在司天监,见的人里里外外就那些,这相术如何精进,多看多练才是修炼正道。”
玉潇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庄子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人称黄婆,圆圆的脸,很是富态,笑容灿烂。
庄子里看起来还算干净,在最外面的地方,或坐或站着许多人,围着一堆冒着浓烟的柴火堆取暖,他们身上穿着粗布麻衣,破洞处都是补丁,头发凌乱,气味浓重难闻,看上去都面黄肌瘦的。
云红看着有些不忍心,她被卖进王府时没有来这里,她们那一批运气好,被直接送到了王府挑选。
黄婆笑意盈盈的迎上来,见夙苏穿着虽然简单,却有一身贵气,客气的亲自招待:“夫人需要什么样的人?是近身伺候还是做些粗活的丫鬟?还是有力气的小厮护卫。”
夙苏淡淡道:“带我去看看丫鬟,我比较看重眼缘。”
黄婆不疑有他,什么客人她都见过,这不算什么条件。
黄婆带夙苏进了内院,让小姑娘们一排排站好,等候夙苏挑选。
这些姑娘们,小的十岁左右,年纪大点的不过也十六七岁,衣服满是补丁,头发多梳成两个小辫子,既好打理,看上去也比较清秀干净。
有的眼眶含泪,似有刚来到这样不熟悉的地方,害怕之色。有的似乎已经麻木了,神色淡淡等候挑选。有的在细细打量夙苏,或许是在评断夙苏的身份,想给自己谋个好前程。有的是漠然的,仿佛怎么样都无所谓。
夙苏环视一圈,一缕怨气在其中一姑娘身上缠绕,引得夙苏多看了几眼。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长得漂亮可人,衣服整理的干干净净,可她的身上缠绕着缕缕黑气怨气,聚而不散,凝而重,这姑娘手上怕是沾染了人命。
夙苏很快就移开了眼。
玉潇长得俊美,眼中清澈,一身白袍都让人移不开眼。
有几个姑娘似乎是新来的,眼中还有光彩,见到玉潇不由多看几眼,还小声的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而一些姑娘,眼中完全没有了神采,只盼望能有个好人家选中。
夙苏轻叹一声,能被买卖为奴的女孩,多是贫苦人家的,这个时代重男轻女普遍严重,女孩在家多是劳苦命,在家过得也好不到哪里去。
卖身到富贵人家,运气好点跟了个好主人,也算是衣食无忧,若是运气不好,主家苛待,活下去都是困难的。
但夙苏也管不了那么多人,就算她今日把这里的女孩全带走,也会马上有下一批,她也没那个实力能养这么多人。
夙苏轻叹,让玉潇先看一遍。
玉潇运用他的相术,在姑娘们来回穿梭,挑出八个姑娘。
夙苏点点头,玉潇挑出来的姑娘面容干净,不像是会拜高踩低生事的。
夙苏望着那一双双因没有被选上而低落的眼睛,想着八个丫鬟打理那么大一所宅子,属实有些吃力,就让玉潇再多选几个。
黄婆听了那是喜笑颜开。
玉潇又一连选了十个女孩。
选中的女孩也没有多兴奋,眼中满是对未来的空洞迷茫和丝丝恐惧。未选中也不着急,甚至有些还有点小窃喜,京中达官显贵那么多,若是能进到那样的人家中,说不准还能平步青云。
夙苏手一抬,道:“黄婆,就她们了。”
黄婆喜笑连连,夙苏这一来就买走十八个丫头,马上点头哈腰让人去取卖身契来。
其中有一个颇为漂亮的姑娘眉头紧蹙,玉潇长得太好看,那么好看的人,像一幅糖画,既好看又甜丝丝的,不明情绪在她心里蔓延,而且看玉潇的样子还非富即贵,可两次都没选她。
姑娘跪在地上,扯着夙苏的裙摆:“夫人,你大发慈悲,带我走吧!若是我再不被买走,就要被卖人青楼了。”
姑娘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抓着夙苏的裙摆不撒手。
夙苏微微蹙眉,这姑娘就是她一开始就注意到那个。
靠得近了,夙苏透过轻薄的白纱能清晰看到她身上缠绕着浓而不散的怨气,她眼底青白,脸上是不正常的灰白色,身上缠绕的怨气正一点点蚕食她的身体,恐怕再久一些会危及生命。